山风又吹过。
满地冤尸,血腥浓重。
忽而仰头向着天空望过去,一声嘶吼,裂过山林。
——这世上最简单的人,终于是背上了最复杂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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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城。
败城总是萧条,家家户户几乎没声响,偶尔有人出门,也行色匆匆不愿在街上多做停留。城门附近,没了往日里的小摊小贩,空空荡荡,很安静。
只两个守城门的兵士。
天这样寒,两个兵士却肃静挺拔,大风里脸色僵红,身体仍动也不动。这是凤独麾下久经训练的六道城军人的意志。
天上云飘,他们无动于衷。冬风凛冽,他们无动于衷。天太寒了,握着剑的手背僵冷了,他们无动于衷。
忽然,城外传来脚步声,不轻,不重,在烈风之声里几不可闻。不多时,那人影出现了,不高,甚至有些单薄。
风中,一柄长剑在手。
剑上的血早干涸了,红得Yin森。
两个始终无动于衷的兵士终于动容,身体不自觉便是一抖,往边上后退一步,让出城门通道。
走来的人,他们是熟悉的。不敢多看,低下了头。
这人从他们身前走过,目视前方,来意明确。冬风凛凛,那剑上有熊熊怒火,剑断身陨,玉石俱焚,也要杀却心头之恨。
杀气直直指向城中某个方向,如此锐利,比周身冬寒更令人骨子里发冷。
有个兵士竟是在这杀气里软了腿,扑通一下坐在地上,睁大了眼,望着渐渐远去的人影,寸寸肌rou全僵硬着不敢动。
六道城最耀眼最可怖的杀戮之器。似乎。不再忠诚了。长剑一转,即将刺向数月里用命为之效忠的那个人!
人影在长街上走。
长街无人,杀意里冬风四起,枯叶长飘。
她一开始走得很慢,像是仇恨太深,把身体压得太沉。蓦地,她越走越快了,仇恨把人往前推,心上的痛苦只有用仇人与自己同归于尽的血才能洗刷!
她一掠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府衙奔了过去,风声在耳,脸上也被刮得生疼。
府衙在前。
她一剑挥出将紧闭着的大门劈开。
轰——
朱色大门在剑气中四分五裂,碎块朝着里面乱飞,席卷此地的汹涌杀意向府中人预示——杀戮之器已经背叛!
府衙中顿时一片慌乱。侍女尖叫,朝着后门跑走,兵卫拿着刀,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既不愿逃,也不敢攻。
混乱中,人影朝着正厅疾速而去,恨意激涌,拦路的门一剑劈开,拦路的树一剑斩断,用力太甚,虎口已经见血。
府中武卫提剑朝着她冲过来,一群又一群,知道是必死无疑,却仍试图以血rou之躯挡住杀戮之剑。
她一剑挥出去,剑气横扫,倒下一大片。倒了一片又来一片。六道城主威望之重,仅这方寸之地的府衙,甘愿为他卖命的何止千百。
又一场杀戮。
血。血。血。
刀剑相鸣,尸横遍地,长流的赤血如此滚烫,竟是暖了这冬日的寒风,暖出一股挥而不去的腥气。
流云在天,她杀到了正厅。
正厅里,十分寂静。
一剑劈开门,踏着门走进去,心下愤恨,全力刺出一剑——
却是刺了个空。
凤独议事的正厅里竟是空无一人。
人影手中长剑乱刺,剑光飞舞,剑风嘶鸣,把屋里一切都砍成了碎片,破碎至此,不可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