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独一笑,硬拉她进去。
入了门,满桌馥郁扑在鼻间,侍女恭敬倒酒。
她不坐,也不喝。
凤独用空着的那只手去抬了一杯,手里慢慢地晃。“你杀了我多少人,记得罢?”
“不记得。”
“没关系,我记得,”他漫不经心地说,“不过也不要紧,他们全加起来,不如你一个人贵重。”
她忽地偏头看他。
他说,“怎么?”
她把他上下打量着。“……你被附身了?”
“为什么这样说?”
“你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这样的话?什么话?”
“视人命如草芥的话。”
这么说的时候,两个人手还掐在一块,流着血。但姑娘对着那双狭长凤眸,黑亮的眼睛里仍是干净透彻。也许是太干净了,被人一眼见了底的同时,也望到了别人的底。
凤独道,“你果然还是这样简单。”
顿了顿,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望定了她,似假非假地说,“其实我喜欢你是真的。有一点点。”
她不说话。
奇珍佳肴就在眼前,然,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桌边,却是直到东西全凉了也没动一动。
凤独只缓缓晃着手中的渐冷酒。
凤独忽道,“知道你要杀我。但,杀人毕竟是件力气事,不吃东西可不行。”
“我不吃你的东西。”
“这桌上也不算是我的东西。你先前的月钱从来不花,全留在府里,我是让他们拿你的钱去买的。”
“……”
“你要杀我,这不过是件小事。可杀完了我,你做什么?”
“与你无关。”
“你很好猜的。杀完了害你手刃亲族的仇人,当然是又杀自己,以身谢罪。”
她抿嘴不语。
他复又一笑。“这样说来,为了让你活下去,我还是不死的好。我饿了,要去找东西吃了,但想来你也不愿与我同桌。我走了。”
他把杯中酒喝了,酒杯仍是随手摔在地上,又放了她,头也不回的便走了,一抹赤色消失在屋外远处,化进了夜色里。
终芒一手的血已干了,抬起来看了看。伤口遍布,细密地发着疼。他下手不留情。
身后的侍女小心翼翼开口。“姑娘……该吃东西了。”末了,又更小心地补一句,“它们该算你的东西。”
“……知道了。”
-
将夜。
终芒到了自己屋里。如凤独所说的那样,屋中一切如旧,什么也没变过。
但人变了。
她在镜前坐着。
不多时,点了一盏烛灯。烛光幽幽,镜影沉沉。
无论如何,至少白日里,有一点他是说对了。她确实头疼,隐隐的。是该注意些。
她撩起自己头发,一点一点,对着镜子仔细地找。光线不明,不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