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琢,怎么了?”
石琢烦恼地说:“我刚刚发现他膝盖上磕青了一大块,想拿药油给他揉揉,他却总是怕疼躲着我。”
唐公瑾也走了过来,目光从石铮肩头射了进去,见阿升趴在床上,一条腿上的裤子高高挽了起来,显然正在耍赖,而石琢拿了一个小瓷瓶,坐在他身边,另一只手不住扳着他的身子想让他翻转过来,怎奈自己年纪尚小,气力不足,阿升一个长成了的身子纵然再瘦弱,他也扳不动,气得石琢“啪啪”便拍了他屁股几下。阿升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哼哼了两声,仍然不肯动。
石铮沉声道:“阿升,快转过来,否则我可要动手了。”
阿升最是怕他,听他一说话,比什么律令都好使,纵然仍是不情不愿,磨磨蹭蹭,但毕竟转过了身子。
石琢瞪了他一眼,干脆坐在他双腿上,免得他又乱翻转。
擦药油自然要用些力气,阿升受不住疼便呻吟起来,身体也不住扭动。
石琢毫不手软,又训又说:“现在知道疼了?这可是你自找的,下次再敢乱来,会比这回更疼!”
看着石琢小小年纪却一副一本正经的大人样子,唐公瑾真有些想笑,再一看阿升那天真单纯的表情,又不禁暗自叹息。
阿升一抬头,也看到了唐公瑾,只是他此时已不记得这个一身武官服饰的男人是谁,自然也想不起要向他求救。
石铮与唐公瑾一见投缘,很聊得来,很快就成了好友。唐公瑾在襄州人脉颇熟,有了他帮忙,石铮很快就找到一处合适的房产,这是一个干净的小院落,巷子里很清静,但出了巷口不远就是街市,无论米面菜肉,针线布匹,各种日常之物都买得到,十分方便。宅院的价钱也不贵,只要六十两银子。
石铮夫妇还有余溪为了打理新家,都好一番忙碌,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就打算在这里长住下去了。
一切都整理好后,一家人正式搬了进来,搬家那天,唐公瑾还领着一众差官前来贺喜,十分热闹喜庆。
石琢陪着阿升待在他的房间里,一边给他整理被褥一边说:“今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再不用东奔西走的,你乖乖地听话,今晚好好睡觉,不要再乱喊乱叫了。”
阿升摸着松软的被褥,脸上又是欢喜又是迷茫,喃喃说着:“回家!回家!”
石琢愣了一下,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我们已经回家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以后别再胡思乱想,乖乖待在家里。”
日子终于安定下来,石铮得唐公瑾的举荐,在府衙谋了个差事,余溪医术高明,便在前街的药房里当了个坐馆看诊的郎中,燕容每日操持家务,石琢则读书习武,照看阿升,几个人终于过上正常生活。
第八章
阿升当初是因为任务失败才落到他们手里,自然是除了一个身子之外什么也没有,现在穿的衣服都是余溪的。既然已经决定养他,就不好太苛待他,这天燕容拿了一条软尺来给他量尺寸,打算给他做两套内外衣服。
石琢拉着阿升让他起来站好,燕容便给他量身长,这倒还罢了,可是当燕容把软尺在阿升胸口绕了一圈儿要给他量胸围的时候,阿升却突然惊慌起来,一下子推开她的手,缩在墙角不肯过来。
燕容一个出其不意,差点吓了一跳,挑起双眉叱问道:“你做什么?捣的什么鬼?”
石琢见阿升一脸惧色,不住发抖,虽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他,但却知道他又受了惊吓,忙过去抱住他,道:“阿升,你怎么了?母亲给你量尺寸,做新衣服给你穿,为什么要躲着她?”
阿升满眼惧怕地望着燕容手里的软尺,惶然地颤声说:“不要!别抓我!我不要被关起来!”
石琢一时弄不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才转过弯儿来,敢情他把皮尺当做了绳索,以为要捆绑他。
石琢看着这个像惊弓之鸟一样的男子,从前的阴暗生活已经深深烙在他的心里,轻易抹不去的。
石琢的语调更加柔和,哄道:“你瞎想些什么?母亲看你的衣服旧了,才想着给你做新的,别人家过年时才有新衣服穿呢,瞧母亲对你多好!阿升穿上一身簇新的衣服,一定是个俊俏男子。来,听话,让母亲给你把尺寸量完!”
石琢好说歹说,这才抱着他的腰,把他又拖回到燕容面前。
燕容见他这事事害怕的样子,也有些无力,拿起软尺飞快地在他胸口腰间量了一回,纵然不太精确也只能凑合了。又想到裁衣服要用的刀剪也不能让他看到,否则只怕他会以为那把铁剪刀是要扎到他心口里去,会叫得更厉害。
石铮在外面听到了屋里的动静,问道:“怎么回事?里面又闹什么?”
石琢答道:“没什么大事,只是阿升怕软尺。爹,您今天休沐,我们带阿升到巷子口转转好不好?免得他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这时燕容走了出来,没好气地说:“真是不识好人心,人家用软尺给他量身子,他还当是要绑他呢!你带他出去散散也好,别把宅子里当成牢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