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的主人婆婆招呼完了其他客人,看了看那女子,便坐过来道:“小娘子,我看你不是普通人家的女眷,不知因何一直在此逗留?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可不方便啊。而且你的眉头总皱着,不知有什么烦恼的事,如果能说,倒不妨与我这老婆子说说。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或许还能出出主意。你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女子看着那婆婆,叹了一口气,道:“王妈妈,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哦?你找谁?”
“怀暄公子。”
“啊呀,是找怀暄公子啊!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王妈妈的脑子立刻急速转了起来,发挥了无尽的想象力,猜测着这秀丽女娘同怀暄的关系。
女子一见王妈妈的脸色,就知道她想歪了,脸上一红,道:“我与怀暄公子从前比邻而居,乃是旧识,现在家中出了些事情,特来请他帮忙的。”
王妈妈听了此言,这才停止了桃色推想,端正了面容,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邻里之谊,见他倒是不妨。怀暄公子实在是个好人,最是念旧的,你若有为难之事求他,他一定答应的。王爷那样疼他,自然没个不帮忙的,任天大的事也有办法化解。”
女子眉头深蹙,道:“可我在王府外等了这么多天,也不见怀暄公子出来,这事情拖不得,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王妈妈笑道:“你在正门外面等,哪里等得到?怀暄公子等闲不出门的,王爷看得可紧呢,除非是王爷公务之余陪着他出去游玩散心,也不是乘车就是坐轿,根本不着面儿的,生怕别人将这宝贝给瞧了去,你可是傻等了。你既然这样着急,为何不让门下人去通传?公子的故人,他们定不敢怠慢的,一定会立刻禀告王爷和公子。”
女子幽幽地说:“我这事却是不能对王爷说的。”
王妈妈皱眉道:“这可有点麻烦,先不说等得着等不着,就算等着了,王爷与公子一同出行,侍卫仆从自然很多,定会将你拦下了问个明白,否则是不会让你见公子的。”
见女子直了眼睛,王妈妈又道:“不过怀暄公子对我老婆子倒有些旧情,喜欢吃我做的鸡汁馄饨,有时便打发人来买,偶尔还会到店里来坐一会儿。我这店里一向干净,没那些风月之事,因此王爷倒还肯放他过来。娘子若有耐心,便在这里等着,说不定哪天便碰上了。”
娘子脸现喜色,道:“多谢王妈妈。若能求得公子帮了这个忙,定不忘妈妈之恩。”
那女子在茶肆中连坐了五六天,正等得心焦,忽听王妈妈说了一声:“来了!”
女子精神一振,向外看去,只见一个青年公子在两个美婢、两个清俊小厮的随侍下向茶肆而来。
女子注目观瞧,可不正是那人?只是此人如今春风桃李,高雅清贵,已非昔日可比。
她心情一阵激动,一把揭开面纱,快步走到那公子面前,略有些困难地叫了一声:“怀暄公子。”
怀暄见了那女子的面容,心中十分惊讶,冲口而出道:“小姐!”
女子愣愣地看了怀暄一会儿,脸现戚容,道:“公子在王府安享荣华,悠游自在,可知我父亲因为担心和思念公子,已经重病在床,眼看着熬不过去了。”
怀暄听了大吃一惊,道:“什么?老爷病了?那要快些请医生好生诊治才是!”
女子摇摇头,道:“心病难医。父亲这病全是因公子而起,自从公子离去后,他每日忧心惦念,这才生成此疾,现在已是不成了,他一心只盼再见公子一面。公子,就算我父亲从前有亏欠于你之处,我也有对不住公子的地方,只求公子看在我父亲数年宽厚相待,在这最后的时候去看看他吧。”
怀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那一段不堪的往事这段日子经了宇文真异乎寻常的温柔尊重,已经淡忘了。但此时突然又听人提起,就像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一般,而那人对自己的宽容疼爱又掺杂在其中,令怀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那女子见怀暄犹豫,再顾不得其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下,哽咽着说:“公子,你在我家中的时候,父亲对你如亲人一般,难道你连这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吗?”
怀暄见她这个样子,慌得手忙脚乱,又不便去扶她,急得连声道:“小姐不要这样,快请起来,这样子折杀人了!观月听涛,你们快去扶小姐起来!小姐,我们到茶肆里坐下慢慢说吧。”
观月听涛板着脸过去,硬是搀起了那女子,将她扶到店中,按在椅子上坐下了。
那两个小厮从盒中取出一个锦垫铺在椅子上,这才请怀暄坐了。
观月给听涛使了个眼色,自己则取了汤瓶茶盏,往灶下点汤。
过不多时,观月端了两盏玫瑰香露来,放在二人面前,道:“公子、夫人,喝盏玫瑰露吧。这香露利肺脾、益肝胆,芳香甘美,令人神爽。王爷见公子爱喝,命人酿了好多呢!”
女子一听她提起瑞王,便知这精明的丫头是在提醒自己,不由暗自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