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羞耻极了。我表现得那样脆弱,没法阻止他们,还差点告诉他们想知道的一切,他们因为我而折磨了他。
过了好久我都没有动一下,呼吸也保持着平稳。
他在哪儿?我听不到他。他还在这里吗?或许他们又把他带走了。这个念头所带来的恐惧击中了我,即使我无法面对他,可独自待在这里所带来的恐惧更甚。
接着我意识到自己这样躲在外套下面假装睡觉有多么懦弱,这并不能把麻烦解决。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动了动,探出头,让自己坐起来。
他还在。
他正坐在地牢中间的那把椅子上,目光立刻落到了我身上。我别开眼,紧紧裹着外套,尽可能不露出一点皮肤。
令人不舒服的沉默。
我后悔起床了。要是我能继续睡就好了,睡到死。
接着我意识到我并不是在自己的床垫上,而是他的。
“哦,”我开口,“很抱歉。我-我这就挪开——”
我正要起身,他出声阻止了我。“用不着,格兰杰小姐。”
“可这是你的——”
“我并不对它情有独钟,”他哼了哼,“换作是我,我会把这该死的玩意儿烧光,再也不用看见它。”
我几乎要微笑,完全赞同他。如果我们能一把火烧了这地牢,那些记忆,那些痛苦还有气息,都会随之消失殆尽。要真能那样就好了。
我又低下了头,不知如何继续。我有好几个问题要问他,却没法看着他。我也不想他看着我,不想从他眼中看见同情。我无法忍受同情。
可我又提醒自己,他是斯内普教授,他又冷酷又无情,怎么会对我抱有同情?他大约只会恼怒自己要跟我共处一个地牢吧。
是了,这样想我就觉得好多了。
终于我鼓足了勇气问他,“我们要做什么?他们明天就要来了,我们得想出个计划来——”
“明天?”他打断了我,“格兰杰,他们是今天来。你把昨天剩下的时间都睡过去了。”
“什-什么?”我惊喘。
不可能。
他沉默着,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怎么不叫醒我?真不敢相信我睡了一整天,”接着我开始恐慌,“那他们很快就过来了,可我还没准备好。我们都没准备好。我们要告诉他们什么啊?我们得想个计划来——”
“格兰杰小姐!”他抬高声调说。我看着他。“现在还早。几分钟前外面还是黑的。我有把握说我们还有好几个小时。”
我点点头,稍稍冷静了下来。
仅仅想到要再次面对守卫,我的胃就因害怕和焦虑而纠成一团。我现在知道他们的厉害了,他们无所不至。无所不至。
沉默。
我环顾四周,绝望地开始找我的衬衫。跟自己的教授共处一室却衣衫不整简直不堪忍受,就像我们被迫共同洗澡一样。
“我-我的衬衫呢?”我小声地问,不肯看他的眼睛,“你看-看见了吗?”
他起身朝我走来,一只手臂伸过来递给我衬衫。我无意识地缩了缩。抬起头,我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担忧。我接过衬衫,留心不碰到他。
“有点撕破了,但还能穿。”他说着走开了。
我点点头,又尴尬地四下看看,“呃——”我刚要开口,他打断了我。
“我会给你些隐私。”他说着转过身,走向地牢的另一头。
我等了一会儿,然后飞快地把衬衫穿了起来,把扣子一颗颗系好。系扣子花了好一会儿,因为我的手指抖得太厉害了。我低头检查了一下,确认自己已经被完全遮住。
“你可以转过来了。”我小声说,他转过身来。
他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深呼吸,似乎在酝酿什么。
他看上去很不自然,像是要给什么年轻人谈谈心。我不禁有点好笑,这念头多荒唐啊。
然后这笑容从我嘴边消失了,我想起了我们的处境。
我们是得谈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