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呢。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也敢用污浊,就那么相信我会赶来吗?”
后来回想起那一幕的太宰治总是会略微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那家伙并不像阴郁而封闭的、难以对人坦露真实内心的自己。中原中也明明白白地对他说过,神色坦然而郑重。
“是因为相信着你,所以我才会使用污浊啊。”
他快要想不起那样从不敢正视内心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一直以来藏身其中的伪装心生怀疑。实际上直到现在,他也依然对于人类的生命感到迷惑不解。在这个充斥着黑暗、虚伪、狡诈与痛苦的世界上,为什么能够不必精神失常地自如地活着并且引以满足的呢?为什么能够毫不绝望、不屈不挠、始终与生活搏斗,而从不为此感到痛苦呢?为什么能够从不怀疑自己、作为彻底的利己主义者并视其为理所当然呢?倘若如此,是否就能够从此轻松自如地安然入睡。他存活在矛盾与恐惧之中瑟缩着将自己封闭在黑暗里。一边模仿着人类赖以生存的资格的本性一边不断试图触碰死亡能够带来的解脱。
直到那一日,在四壁昏暗的异能空间里,颤抖着伸手按住胸口那道流血不止的长长的伤口,呼吸有些凌乱的太宰治却在与他隔着一面异能墙壁的人有些担忧的注视下不明理由地轻轻地笑了。在兰堂的宅邸前对濒死的GSS的雇佣兵近乎疯狂地连开13枪的那时,中原中也在他空膛的那一刻一脚踢飞了他手里的枪,看着他几乎看不到光亮的阴郁的双眼,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要对着尸体浪费子弹”。
他回想起后来眼看着他当着[羊]的同伴的面故意给他栽赃上与黑手党接近的嫌疑时神色微沉却仍然只是毫无分辩地跟随自己离开的橘发少年,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轻微地起伏了一下。
伤口的血还在流,伴随着让人有些乏力的剧痛。令人感到奢侈的死亡在这一刻变成了生命的延长战线,不再是生存的对立面,而是成为了名为生命的机能的一部分,就好像原本在他眼前扭曲复杂的世界突然变得清晰而纯粹。以及、自活着以来第一次遇见的看透了他阴郁黑暗的异常的本性却既未排斥亦未怀有疑问的清晰而纯粹的人。在那一刻他终于得以从恐惧之中短暂地脱身而出。因为中原中也无效化了他的伪装、却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就好像一直禁锢着双手的两道枷锁、在一声干脆利落的轻响之中分崩离析。
啊啊、真是个令人感到讨厌的家伙啊!
他站起身,目光有些漫不经心地扫过刚刚宣告完将要让两人殒命于此的敌人,重新停留在那个与自己同龄的少年的身上。
这样的家伙,将他留在那个仅仅只是肆意利用着他的异能榨取着他的价值的无趣的小鬼组织里,实在是太可惜了。既然输给了自己,那么,就遵守约定吧。
“我突然觉得,有尝试着活下去的价值了。”
现在想来。或许正是因为中原中也的存在,世界在他的眼里才终于变得不再仅存令人感到窒息的阴郁。他由此得以能够尝试着去触碰自己的内心。在后来跟织田作的相识与交往之中,他进一步认识到了这一点。世界仍然复杂而深重,但是在尚未找到自己能够活下去的理由之前,为了寻找这个理由而尝试着活下去倒也不失为一个让人有些感兴趣的选择。
他是一个非人的怪物,却因为与中原中也和织田作之助这两人的相遇而逐渐变得真正拥有了与人类相似的感情。
对太宰治而言,正义或是邪恶的一方,确实并没有太多差异。无论需要站在哪一方的立场对他而言应对战斗都游刃有余。只是哪怕在Port Mafia内部也由于异于常人的头脑与可怕而残忍的决断力而为人所惧的他,在面无表情地迎上敌人的枪口的时候,说出口的那些话其实并不是所谓演技。他的心脏始终空洞而麻木,仿佛深陷在一个被氧化了的世界的梦里。所以直到那天躺在血泊里的织田作轻轻拉开了遮挡住他眼睛的绷带,为他指出那条他从未思考过的道路的时候,他答应了。他的困惑仍然没有解除,反而像是又增加了什么一样。那些增加了的困惑在他加入了武装侦探社、与过去截然不同的生存方式与战斗理由之下,就像他那位能够预知未来的挚友所预言的那样,终于真正清晰了起来。
他是在再一次见到与自己已然身处两个阵营的中原中也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的。
相比起曾经两人身为搭档的时候,身处在了相对的位置上,他这才终于能够清晰地看见。相比起杀戮与毁灭,在为了什么而倾尽全力去守护与拯救的时候,他才终于真正缩短了与那个清晰而纯粹的世界之间的距离。他终于缩短了与中原中也之间的距离。
因此他觉得,虽然确实有些后悔,但是假如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那一切再度重演一次的话,他也还是会选择为了守护那个织田作能够活着的世界而付出自己的生命。
是织田作让他明白了应该到哪里去找到真正的活着的理由。
与中原中也初遇的经历,其实在两个世界是类似的。只是也有些截然不同的记忆存在。在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