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慌乱姿态。
“拿来啊?”张行一时不耐,连连催促。
“张大龙头,不是我们自己烧吗?”一名富商打扮的人看了一眼那面红底的“黜”字大旗,没有忍住上前。
“是啊,大龙头。”一名似乎还有些眼熟的本地义军头目也站了出来,语气真诚。“一群放印子钱祸害老百姓的,杀了都活该,何必那么麻烦?”
张行目光扫过这名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理论上的下属,一言不发,但浑身却是字面意义上冒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气出来,十月小阳春,午后阳光明媚,所以整个街口,几乎瞬间便有些仙气弥漫的感觉。
而且这股寒气还在不住的扩大。
那义军头目停了片刻,面色发白,到底是连带着其他几个小头目直接缩了回去,而张行也这才转过身来,对那富商招手:
“拿来,我这人素来喜欢多事,而且是喜欢在好事上较真……放粮喜欢查账,烧债也喜欢看借条……说句不好听的,若是你们谁家利息过高了,谁家喜欢放给孤儿寡妇,谁家喜欢让人拿儿女抵债的……真以为我不敢杀个血流成河吗?”
那富商晃了一晃,脸色也不好看起来,但还是上前将怀中准备好的一大摞欠条奉了上去。
张行翻开来看,不过看了一半,便果然让他挑出来几个直接放给女子的欠条,也有好几个写明了要拿儿女做奴抵债的,心中冷哼一声,只将这几张单独捡出来,放在一旁。
然后,他继续往下看,却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了。
便是抽出来这几张,放在这么一堆里一比,似乎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比例来,便将债条尽数卷起,准备呵斥一二,直接过了此人的账目……不过,当他抬起头来时,却有些惊讶的看到那名等待自己的富商居然有些失望之态,非只如此,其余几个富商似乎也都在紧紧盯着自己。
见到这一幕,鬼使神差一般,张行忽然又回头去看那名刚刚说话的义军头目,却发现此人居然有些释然与放松。
张大龙头若有所悟,再度去翻那些借条,翻了足足三遍,然后猛地一个激灵,将其中一张借条给挑了出来,继而目瞪口呆。
周围开始有人两股战战了,杜、柴二人也对视了一眼,深深低头,准备迎接可能的麻烦事。
“谁是张清水?”张行扭头来问。
一时无人做答。
“我问你们,谁是张清水?”张行身上寒气四溢,灰白色的寒冰真气直接在身边翻腾起来,比之刚刚犹胜一筹。“这个前日晚上匆匆借了人家二十贯文的张清水是那位豪杰?!”
一名义军小头目承受不住,直接出列,当场下拜,然后却语出惊人:“大龙头!不是俺领的头,听说要烧债,帮里头目都去借了……按照扩军的职务,队将每家借五十贯,俺们伙长每家借二十贯,什长、伍长也借了贯文!”
听到这里,周围义军头目呼啦啦一片,直接跪了一半多,围观百姓也轰然起来……众人这才晓得,这是义军头目们知道要烧债,临时聚众去强借了钱。
张行见到这一幕,非但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了笑,只是来问杜才干:“刚刚在县衙里面,柴头领想说话,杜头领压过去了,是因为这个吗?”
“回禀大龙头,法不责众。”杜才干赶紧出列,尴尬以对。“譬如一千五百员额,正好十个队将,都是举义的功臣,而据属下所知,听说北面开始烧债,其中足足有八个人连夜借了钱。”
“不错了,还有两个知道忍住呢。”张行继续笑问。“我刚刚还有点奇怪,为何离狐这地方只是一个小县,却富商多于豪强,与其他几个县稍有不同……如今看来,只是因为商人好借钱吧?”
“自然如此。”杜才干尴尬一时。
“无妨。”张行站起身来,正色朝身后本县义军头目们来问。“借了钱的,可还有没站出来的,或者没来的?!”
又有几人出列下拜,还有人直接报了姓名,说谁谁谁在何处执勤没过来,张行倒也耐心,只让杜才干去找人。
过了好一阵子,大约人都到了,直接在十字路口对着县衙那边乌压压跪了一片。
张行这才去看那些富商:“可还有临时借了你们钱不在这里的?”
富商们早已经不是之前姿态,有人面露喜色,有人冷眼旁观,有人面露惶恐,但此时被问,面面相觑之余却多摇头……可能还是有漏网之鱼,但这个架势,也无所谓了。
“我再问你们几件事情。”张行得到回复点点头,复又来看那些义军头目,依旧慈眉善目。“是赏赐没发,还是军饷没定?”
义军头目们也多摇头。
“所以,就是贪心不足?”张行追问不及。
“俺是看其他人都借了,不借怕被其他人排挤。”有人忽然抬头高喊。“大龙头,俺没有诚心坏了黜龙帮跟义军的名头。”
“说得好。”张行即刻伸手点了对方。“这般说的,多少心里还能明白,这是不对的,没把造反后劫掠敲诈当成什么理所当然……真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