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下多日的空气里溢满shi漉漉的水汽,它像是神明倒出的水杯里的甜美的蜜水,倾投在可怜的人间就是一场场细密磅礴的大雨。庄园大厅的大理石地板上shi滑黏腻,偷懒的仆人都窝在烧着旺炭的房间里。因着空气不流通,房间里的人儿都憋红了脸。人人咒骂着糟糕的天气,以至于旁人对过往几百年的天气有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在他们不知道讲到什么突然一同“咯吱咯吱”乱笑作一团的时候,他们仍旧漠视了四周Jing致华丽的墙壁,竟不晓得它们也会变得shi嗒嗒。
女管家起来时,外边仍是灰蒙蒙一片。雨一直下个不停,她锋利的眉头皱起担忧女主人的身体来。
......
瓦西里夫人一身朴素的纯色黑裙。宽圆白净的额头显出她和蔼可亲的气质,嘴角自然向上弯翘,嘴唇却合拢成线半分不露齿,隐隐含着某种命中注定的悲情。粗长的眉头被仔细描摹,眉下灰蓝色的深邃眼睛好似会说话,而本略显凶相的面容也被柔和亲切的眼神冲散了。两鬓纯金般柔软的发丝温顺的贴在两旁,头上梳的是现下流行的时尚款式。凡是和她对视的人只会在心里嘀咕“这多么友善而Jing致的人儿啊”。瓦西里夫人喜爱芍药花,不止自己随身带着芍药,就连家中的摆设处处都有芍药的花纹和寓意。
想到这,她不得不把目光移到女主人的胸前,那里正别着一朵炫目Jing巧的蓝芍药胸针哩!
“日安,亲爱的仁慈的夫人。”安洁莉卡向来有早起做瑜伽的习惯,这天也如往常一样,她在生物钟规律下早早起来。落座在餐桌旁,她赞美了瓦西里夫人的心肠。庄园主人仍是一副淳朴低调的打扮,她充满欣赏的眼光热切地打量着这位充满独特魅力的贵妇人。她注意到今天这位夫人格外低调,连贵族应有的最低规格的奢侈品装饰都除去了。若不是她通身的气韵不凡,恐怕就和一般的老太太别无二致。
在她打量夫人的同时对方也注意到了她,对方显然已经用过早膳。“可爱的孩子,你真让我喜爱不已。”安洁莉神情幽娴端庄,行走时姿态悠闲从容,待人始终有礼貌,家教学识一看就该是父母Jing心培养的孩子。好似想起了什么,瓦西里夫人对她最亲近的女侍嘱咐道:“我不在庄园时,你一定要安排好下人照顾她们的起居。”她又对安洁莉卡说:“但凡遇到下雨天再着急都不要出门,为了应对这样的天气,我们有足够的储备。作为客人你们只要安心,我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受到和我不同的待遇。”说完她站了起来,她身边环绕的女侍们也赶紧对她做了一些装扮。安洁莉卡和瓦西里夫人道别,目送她离开庄园。
瓦西里夫人一直有去教堂祷告的习惯,教堂欣喜地接纳了这位慷慨的女士。她落座之前瞥见附近几个信徒,但他们都被昏暗的烛光遮住了。她瞧见旁边年轻人的轮廓,心中隐隐起了熟悉亲近之意。
教堂里的神父当然记得这位虔诚的信女,他富有技巧性的话术宽慰了这位独居多年的贵族遗孀。细心的女仆长早候在一侧,待瓦西里夫人做完晨间祷告,只消个眼神前者便上前为其戴好最近流行新chao的礼帽。
“瓦西里夫人,请稍等片刻。”女仆长正搀扶着老太太离开教堂,神父却温和地开口叫住她们。
“有一位年轻人想要见您一面,请恕我冒昧,等您见到他准会大吃一惊。”
瓦西里夫人迈开的脚步放下了,她满腹疑惑地转过身。
坐在她旁边的年轻男子揭开了挡住他面容的帽子,那是一双令人见之难忘的美丽蓝眸,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的那张脸。
向来优雅Jing致的瓦西里夫人颤抖着双手眼神一阵恍惚,好像已逝的瓦西里大公就站在她身边。
年轻人向她脱帽行绅士礼:“早安,夫人。”
神父说:“我也是这几日才知道这件事。”
原本老夫人的注意力全在年轻人身上,现在总算注意到旁边的人。
“安娜当年谎称去外地散心而实际上却暗中诞下一对双胞胎。她想隐瞒自己失贞放浪的秘密,便借由亲信之手狠心杀害自己的亲子。最终亲信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其中一个托付给福利孤儿院,多年来时不时资助他们。”
老夫人目光专注地凝望着,问他,“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老人家的目光过于热切,年轻人有些无法忍受地后退。
“夫人,我叫詹姆斯·撒切尔。”青年人有些犹豫地说,“恕我直言,夫人,您也有可能是认错人了。虽然我只是一位木匠,但我现在也有完美的家庭,有我珍爱的情人,我们甚至快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老夫人很想大声地、畅快地笑出声来,一时间思绪翻飞。一会儿回到她的少女时代,一会儿又飞到她婚后的时光。
酸苦的、甜蜜的、辛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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