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微子启坐在书桌前仰头靠在椅背上渐渐抚平情绪,疲惫得像是一头卸了力量的狮子,轮廓分明的侧脸也透出一些无助,微挑的凤眸似乎要失去光亮,裹着化不开的痛。
半个时辰约莫过去了,他终于起身出去,小姑娘应该已经睡下了,每次挨完他一顿揍,她总是撑不住早早睡过去,她不让别人给她上药,估计今晚也没有上药,趁她睡了去再去看她,若是还醒着,倒是让她害怕了。
等回了寝殿,小姑娘果然已经抱着被子睡下了,海棠悄悄过来回禀,还没说话,微子启就只问了句:“可有上药?”
海棠摇摇头,他便抬手让她退下了。
大男人心里失落又痛苦,这十年,他自以为把小姑娘照顾得很好,但是却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句愿意不愿意,或是喜欢不喜欢。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意愿几乎是强加在她身上,不许私自下水,不许撒谎,不许在宫里留宿,不许挑食,生病了不许不吃药
太多太多的不许,太多太多的强制,小姑娘没有照做,便会换来他一顿巴掌,甚至一顿板子。
夜里顶着红肿的小屁股睡觉,哭得狠了,又会在梦里找她的太子哥哥。
他虽然忍着真相不忍心打扰她,不忍心唤起她对过往那些残忍的记忆,更不忍心看她头疼起来痛苦的样子,可是他的专制手段,也从来没有问小姑娘一句,疼不疼。
他以为他知道,便可以不用问;他以为他这么护着她,便是对她最大的保护。可是仔细想一想,她的痛,哪一次又不是他给的?
如今甚至主动抱着家法板子过来承认错误,主动挨打,莫名就让他心里不可自抑地抽痛起来。
意儿
大男人上前,轻轻蹭了蹭她的鬓边,小姑娘毫无知觉。
微子启坐在床边,伸手慢慢地褪掉她身下的衣物,肿胀发紫的小屁股看起来已经不能再承受任何重力了,他看着也知道这两团rourou痛得发麻发僵,他甚至有些不敢想,一向怕疼的小姑娘方才是怎么咬牙忍着不挪动分毫的。
“不要打了”
小姑娘有醒过来的迹象,嘴里嘟囔了一句,委屈而虚弱的声音像是在他汩汩流血的心口上撒了把冰碴子,疼得他有些颤抖。
微子启拿过床头的药瓶,一点一点给小姑娘抹药,小姑娘感觉到触碰像是从昏睡里醒过来,却又不那么清醒。
“我认错了,夫君疼”小姑娘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梦里没有哭,但是还在抽噎着打嗝,一个一个零星的词拼凑起来像是求饶,让微子启给她上药的手指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可是小姑娘最后说的一句话,彻底地就击垮了他。
小姑娘说:“太子哥哥,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宫?”
柔弱飘渺的一句话却像是重击,轻而易举地就将他心里的铠甲击得粉碎。
微子启知道,他所有的爱与欢喜,痛苦与不舍都来自他的小姑娘,他对她管教或是训斥,包容或是宠爱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他能从中感受到陪伴着她的幸福,他以为这就是爱了,可是对小姑娘来说这些究竟是什么,他却连问都没有问过。
他觉得别人都不会像他这样护着小姑娘,竟不知道,她是不是一直想要到他大哥身边去。
如果这是一种委屈,那么小姑娘该是委屈了多久,却还要迎来他一顿板子。
微子启看着小姑娘熟睡的侧脸,轻柔地将手放到她侧脸把她放到自己怀里,已经有些发热了,小姑娘在他怀里只是蹭了蹭,一只手熟练地抓住他胸口的衣服,又小声地叫了一声“太子哥哥哥”,可是她并没有醒过来。
罢了,没有醒来也好,醒来发现他是晚上对她用刑的微子启,而不是梦里的太子哥哥,她该有多难过?
有时候他也会好奇,在她梦里出现的太子哥哥难道真的是他的大哥,而不是他么?难道十年前的点点滴滴,就抵不过那一个称呼,而让她执着地不相信他才是当年的太子哥哥么?
夜渐渐深了,小姑娘睡得愈发昏沉,身上的温度没有降下来,但也没有再发作,倒是也无妨,以往这种时候,只要好好睡一觉,一般第二天温度都会退下去。
他抱着她许久,不舍又自责,直到管家在门外叫他,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