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安的丧礼过后,两个男人一同坐在了柏家的屋簷下喝茶谈心。
看着眼前的筠欢,柏晧然疼爱地摸摸她的头,说道:「夜深了,爹和凌叔叔有话要聊,筠欢先去睡呀!」
「好!」筠欢朝着两人甜美地一笑后便转过身,边跑边说着:「爹爹晚安、凌叔叔晚安。」
看着筠欢离去后,凌恆躺回了沙发上,若有所思地说着:「这孩子长得和彤安真像,但性子不像她,也不像你。」
「是呀!」柏晧然坐在沙发上问道:「你近来可好?」
「你找我来应该不是问这个的。」凌恆笑着将手放在沙发后面,道:「彤安离开前可是说了什么?」
「她没说什么。」柏晧然淡淡地说道:「她甚至完全没提起你。」
闻言,凌恆皱起眉头,拿起一旁的抱枕就奋力砸了过去。
「你做什么?」捡起抱枕,柏晧然没好气地看着他。
「我不相信。」凌恆懊恼地说着:「她不可能连死前都不想见我的。」
柏晧然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凌恆说道:「彤安生前你是怎么对她的?」
「我哪里对她不好?」凌恆不解地问着,她究竟为了什么要离开自己?
「凌恆!」听见凌恆似乎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柏晧然愤怒地说着:「你到底知不知道,彤安为了你,她从前整天忙着处理你从前在外面欠下的风流债,为了帮你挑出那些水果籽,她已经熬坏了眼睛,为了不让你担心,她硬是逼着自己和倪倩语相处。上回为了帮你戒鸦片,她挨了你多少顿打骂?这次若不是为了帮你生下孩子,她又怎么会耗尽身体的元气而病重离世?」
听着柏晧然一连串的话,凌恆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双瑞凤眼一愣,他坐在原地动也不动。
惊觉自己说出了口,柏晧然回过神,镇静地说着:「筠欢...是你的孩子。」
筠欢是我的孩子?
「不...不可能...」凌恆不可置信地看着柏晧然,结巴地说着:「我和彤安只有一个孩子...」
「你自己算清楚日子!」柏晧然激动地说着:「彤安怀上筠欢的时候可还没嫁给我。况且,我可从来没碰过她。」
这么多年来,他从没逼迫过她。
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凌恆低下头,忍不住埋首在手掌间。
初见、成婚、相恋、相怨、分离...无数个画面在眼前一一浮现着。
原来,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他都没注意到吗?
原来,她已经为了他熬坏了眼睛,他都没发现吗?
原来,她的身子已经越来越禁不住风的摧残,他都没看到吗?
他的眼里,只看到了她对自己的反抗还有怨恨,却没看到她为自己已经牺牲了所有。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岁月静好』。合欢有岁月静好之意,我和我娘都很喜欢。」那时的她,还对自己有些许的防备,只是静静地看着枝头上的合欢,面对自己的承诺,她却不敢轻易当真。
谁知,她当真后,他却给不了她,最终换来了她的含泪离世。
两行泪,从他的眼眶流了出来。
他终究是辜负了她。
民国十五年,冬去春来,凌家少爷卧房外的合欢开了。
「阿恆!」看见花开,倩语高兴地跳着,她指着高高的枝头说道:「合欢花开了!」
从房外走出来的凌恆看见这落英繽纷的场景,不禁笑了。
彤安,你最喜欢的花开了,开得很漂亮,你也来看看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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