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嘉树蹿上了车,一脚油门开了几百米,停下来,摸了摸胸口,告诉自己,还好!没给她机会拒绝。
第61章
秦瑜转身,见他眉眼带笑:“不跟我说再见吗?”
“算了,算了!”宋太太笑着对阿芳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让她们自己去摆平。”
“太太,要不是您这些年还要贴补那几位姨太太,您手里的钱还要多。”阿芳在那里嘟囔。
秦瑜往里走,心内是冰火两重天,一边是克制不住地既是甜蜜,又是有种想要捶人的冲动,另外一边则是内心在告诉自己,不要踏进去,踏进去没好处。他不知道未来,还是一个憧憬着幸福生活的小青年。你呢?你是一个百年后,了解这段历史的人,你背负不起这样的感情。如果你和他发展了,在这个时代生儿育女……
想起这些, 秦瑜没给她好脸色:“董太太,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我以为宋家老鼠洞里的老鼠都知道你大侄子和我离婚了,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男人是天, 女人是地,只有天管着地,哪有地管着天的?天要下雨打雷,地就要受着。舒彦现在丢下你, 你就要想怎么样让他回心转意?”这位姑太太还避着宋太太说,“不要学你婆婆,气性那么大, 没好处的。她要是身段放软一些, 现在儿女成群,也不会把舒彦宠得这么无法无天。”
这位姑太太就是一块行走的活牌坊,原主妹妹有一段记忆, 新婚夜被宋舒彦丢下之后,这位姑太太找了个时间, 来跟原主妹妹谈心。
宋太太跟阿芳说:“东西都收起来。”
“找你们家太太去,我倒要问问她,能不能把篱笆扎紧了?”
姨太太们就天天巴望着老爷回来,谁跟老爷腻歪一下,老爷出手多阔绰,赤金手镯,珍珠头花、丝绒旗袍,立刻通通买进来。
民国就是这么割裂,一边鼓吹新思想,男女平等, 而另外一边在二十年代还给贞洁烈妇颁牌坊。
“我们家大少奶奶,晓得回来了?”
每个月老爷给全家一千个大洋的嚼用,人情往来另算。听上去是个不小的数字。可实际上呢?姨太太们要吃穿,孩子们要读书零花,一个月下来一千大洋,自己身上几乎是用不上的,有时候还要倒贴几个钱出去。
大姑太太正在往里走,此刻宋太太正在听阿芳盘点手里的钱财,这些年钱生钱利滚利,虽然不如做生意那样出息多,却也积攒了不少钱。
一个买了,另外一个没有,闹一下脾气,老爷发现摆不平了,那就一起买了。
说起这位姑太太, 在当地是位鼎鼎有名的人物,她老人家十七岁嫁人,二十岁丈夫过世, 守寡了二十年未嫁, 把两个儿子教育成才。
跟项家比,自家绝对是铺张浪费透顶了,太太还有什么话好说的?那只能不满足姨太太们要做新衣,买珠宝的要求。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之间,大姑太太寒着一张脸在丫头的搀扶下从外头走进来,后头跟着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姨太。
大姑太太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老三家的,你这个家到底当不当得?”
当时原主妹妹一边委屈, 一边还得点头。
“那就待会儿见。”
“是!”阿芳把账册全部收了起来,去房里落了锁。
宋太太走到门外迎了过去:“大姐,您怎么来了?”
秦瑜无奈笑:“董太太,麻烦你把这些话发电报给你亲弟弟去,让他知道一下,他大姐这样说我,您看看他什么反应?我只劝您一句,狗拿耗子的事情,最好少做。我要进去了,您请便!”
姨太太们欢天喜地,只有太太得了个小气的名声,阿芳时常为太太抱不平。
“大姐这话说的,要是我当不了这个家
大姑太太听见这话,质问:“你被休了,就没想过是什么缘故吗?一个被休的女人,不好好想想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什么留不住男人的心,还出去伤风败俗,败坏宋家门风?”
之前太太跟老爷提过,老爷眉头一皱:“上海普通的五口之家一个月也就花费个十五六块钱。家里连主带仆也不过三四十号人,哪儿用得掉这么许多?我们家不需要像项老板那样勤俭持家,但是也没必要铺张浪费。”
“再见你个头啊!下午你不陪你妈过来了?”秦瑜凶巴巴地说。
做西药和肥皂的项老板也是宁波人,他们家女人都是会做女红针织,一家子要是这顿的鱼没吃完,还会下顿再吃。
一个声音让沉浸在矛盾思绪中的秦瑜抬头,桂花树下,三姨太和宋老爷的胞姐,宋家大姑太太站在那里,大姑太太一张脸冷若冰霜,仿若成功捉奸。
“秦瑜!”傅嘉树在她身后喊。
看着秦瑜轻快的背影,董太太扶着她的丫头,迈着一双小脚,努力加快速度往里走,三姨太在边上说:“大姑太太,我没说错吧?”
十年前,董氏家族为她报请当地官员,建了一座贞节牌坊,大姑太太一直引以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