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却又不同。女帝端坐在龙辇之上,一手支颐,眸光凉薄,不知在想些什么。王福德见状忙抬高了嗓门:“大胆!帝王驾幸,尔等竟不出迎,小小侍君是反了不成!”
秦徵羽抬眼冲她清浅一笑,自然而然地走上前来欲接住她。赵成璧捏了下他的手心,冰凉一片粘湿,便又将手撤了回来。
待四下无人,成璧与秦徵羽面对面坐着,二者皆不出言。
“为陛下做人凳是臣侍的福分。”
秦徵羽面色微白,眸中闪动着胆怯与疑惑,向女帝施礼后轻声道:“徵羽来迟了,陛下恕罪。”
“这个时辰,沐浴?”赵成璧淡笑摇头。
此时殿中门扉一启,有人散着湿发着白衣缓缓行出,形容清俊。
“做的不错。”
“无妨的,也是朕大意了。这几日宫里加紧巡逻,各处宫室从上到下搜索彻底,宫女、太监的屋子也要全数盘查干净,一处阴私都不能放过。”赵成璧淡淡道。
秦徵羽起身,面上无一丝痛楚之色,只是额角似有薄汗闪烁。
秦徵羽闭上眼睛,倾身上前吻住她的唇。赵成璧任他贴附了一会,终于启开齿关与他纠缠在一
她扬了扬下巴,神情桀骜而娇纵,“朕改主意了,朕要你做人凳,给朕垫着下辇。”
秦徵羽螓首微垂,神情都藏在暗影之中无法辨明,只静静道:“陛下圣明。”
女帝的耐心一向不好,与他僵坐了一会便再耐不住,娇笑道:“徵羽还是这么冷清,朕火气一上来,便只想到你宫里歇歇。光瞧着你,心情就仿佛都静下来了。”
应恒松忙点头道:“陛下圣明!属下这便去做!”
“我等救驾来迟,请陛下降罪!”暗卫首领应恒松满面愧色,直直跪在女帝身前。
秦徵羽微顿片刻,乖觉地俯下身去,“陛下千万当心。”
“方才让朕等了那么久,干什么呢?”
王福德也不知这秦侍君闹得哪门子玄虚,明明平日里是最静谧和顺的一个人,圣上每有旨令无所不从,今日却莫名其妙,好巧不巧地掉进了浴缸子里,白白将帝王之尊晾在门口,岂不是自寻死路?
“是,臣侍遵旨。”
她向他招手:“过来,服侍朕。”
两名小侍慌慌张张地从阶上跑下来,扑通一声跪拜于地,连连叩首道:“圣上恕罪啊,侍君原没想着您星夜前来,是以……正在沐浴……请陛下稍待片刻,侍君马上便出来了!”
赵成璧攒了攒气力,足尖往他肩上一蹬,又来回碾动了两下,这才迈开步子踏在地上。
她的确有些小看了他,也想着要再品一品他的真面目。不知剥了那层属于容珩的壳儿后,他的真心是否仍如初见般柔软青涩,入口嫩滑?
“不急,明儿再开始吧。总要让他们少许装个样子出来,这才有些意思。”
歹人来去如风,视皇宫大内直如平地,简直让众兵卫颜面扫地。宫里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他只怕也难保项上人头,心中正栗栗危惧。
“好话谁不会说?关键要看如何去做。这人呐,若是打心眼里坏了,那即便说上一万句甜言蜜语,叫朕听到也跟吃了苍蝇一般恶心,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宫人中有一老仆面露焦急,却一时无法,只得黯然退却。
成璧抬手亲昵地替他擦了擦汗,笑道:“朕很重么?瞧你为难的。”
行至碧霞宫门处,王福德一展拂尘,倨傲叫道:“圣上临幸碧霞宫,秦侍君速速扫阶迎驾!”
“秦侍君可是故意避着朕?这檐柱之后、房梁之上,是否藏了什么娇娘子?”
巧呢。
女帝牵着自家侍君进了殿,向周围挥手道:“都下去吧,朕有秦侍君亲身伺候着就好。许久未见徵羽了,朕可想得心肝都疼!”
“属下遵旨!”
“原来如此。”女帝点头,在辇上向他伸出手来,“抱朕下辇,朕今夜就在碧霞宫留宿吧。”
“陛下谬赞。”
赵成璧不顾旁人的费解,领了一帮侍卫浩浩荡荡地往碧霞宫赶。
见成璧越说越下道,优哉游哉的煞有介事,王福德立时自觉领悟了一番圣意,挺了挺驼背胸有成竹道:“来人,给咱家闯进殿去,把那贱侍拖出来!”
赵成璧愈发地好奇了。
“朕还有一事要嘱咐你。”赵成璧略想了想,还是不便打草惊蛇,故而只道:“碧霞宫离御花园最近,故而那处当多派些人手。你等可明白?”
“臣侍方才正在沐浴,宫人不懂事,竟慢待了陛下。臣侍教导无方,请陛下降罪。”
今日女帝近前的是宣政殿二把手,司仪太监王福德。那阉人生得与刘福宁的福相不同,是个精瘦削尖的罗锅儿,不知为何总是寡着一张拔子脸,打眼望去满是苦相。
宫门内倒是颇乱了一阵。这也正常,夜已深了,女帝早前并未传人侍寝,故而殿中人许是惫懒休憩去了,本不便指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