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跃把他送到车边,帮他把大衣领子放下去。
“什么?”
孙淼是个艺术家,歌唱艺术家,抱着吉他在篝火旁呓语那种,偏偏文艺青年喜欢这个调调喜欢的不得了,几个和他差不多的歌手一合计攒了个局,他以为他们是自娱自乐,但在商人眼里艺术不止是艺术也是摇钱树,攒的这个局意外的大获成功,大家俱都狠赚了一笔,他心里对赞助商陆正渊感恩戴德,演出结束邀请他合照,陆正渊带着一个女伴,看到要照相她退出镜头外。
“我……”他心乱如麻。
最近下了场雪,于跃不走扫干净的路,专去踩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个趔趄她差点滑倒,陆正渊忙牵住她的手,牵住了就没有放,路有点长,可再长也有到头的时候。
“你乖,我疼你。”
“你珍重,以后我就不去上海了。”
三年后
陆正渊以为事情迎来转机,然而于跃面无喜色,他这才想起于母好像很偏心。
“以后有什么打算?”
“那我……走了。”
“不知道,眼下我觉得不娶你才会后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说,工作顶多陪我到六十吧,你能陪我一辈子呢,这笔生意划算。”
陆正渊还没来得及高兴。
“算了,我知道了,”于跃吐出口气轻快道,“我送你。”她对陆正渊说。
于家一派祥和,陆正渊冒冒然冲了进去。
那边沉默良久:“我不工作了,照顾老婆孩子呢。”
“怎么疼?”陆正渊发动车。
孙淼闻言震惊道:“晚期了?”
“……但你必须退出商界。”
孙淼觉得俩人长久不了,俩人十分的不般配,倒不是说谁配不上谁,俩人看上去就不是一路的,陆正渊是个典型的商人,风流倜傥满脸桃花,举止随性带三分坏笑,他应该配一个大胸卷发辣妹,而不是一个乖巧的女学生,他带着的女伴年纪不大,一头自然的黑发,个子小小娃娃脸,看人漫不经心也不怎么说笑,陆正渊在她面前跟李莲英一样,弯腰俯身听她说话,走台阶还要扶,一时兴起,绝对会散,他这么笃定。
“我辞职以后一直做无业游民,爱莫能助啊。”
“会后悔吗?”
“妹妹一起啊!”孙淼喊道。
陆正渊不理这些闲言碎语,一心办交接,终于董事们同意放人,陆正渊拱手作揖,玩笑道:“后会有期,我当驸马去了。”
董事们总想留下他,辞职一时半会办不下来。
还有的口没遮拦:“你是不是追求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比如我,那什么了公主?就算她是公主,不过就当十年,你何必呢?”
“我着急结婚。”他心已经不在事业上。
“找个学校再读个博士吧,我看我这辈子念不完的书,除了读书什么也做不得了。”
“你们可以在一起……”
“晚上吃什么呀?”
这看似是同意,其实是拒绝,于跃果然在这个家里是受欺负的。
“我回去做,转换一下心态。”他吊儿郎当地回复。
司机也被收了回去,以后他要自己开车了,他在停车场看着眼前的大楼五味杂陈,这是他一手带起来的,现在它步入正轨,他却要离开,开启另一段人生。
“掉头,”他突然和司机说,“送我回去。”
“你们不能……”
朋友评价他:“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事业有成见多识广,为了爱情这么上头,是不是有点?”港杜。
第二届的时候赞助商没换,但董事长换了,经费捉襟见肘起来,孙淼打电话给陆正渊让他继续掏钱。
这时于跃给他电话。
“我们家是没有根基的,走到今天全靠谨小慎微,我们不能有一个做生意的女婿,希望你能理解。”
女孩只是摇头,陆正渊道:“别管她,她不爱照相。”
车窗放下去两人最后一次道别,陆正渊发现于跃的眼睛红了。
于跃自有她的本事,许是天生的许是后天学的,陆正渊那一年最后一次出现在报纸的富豪榜上,从此查无此人销声匿迹了。
“走吧走吧。”于跃边笑着摇头边后退,然后用小拇指捻掉眼角的一点泪。
去机场的路上陆正渊的心脏反复抽痛,他苦恼地捧着额头挣扎,一个女人罢了,他从他遇到的第一个女人算起,妩媚的干练的天真的白玫瑰红玫瑰,个个都不输眼前这个,他冷了心,大丈夫当建功立业,以后娶一个夫人养一个情妇,夫人托付中馈生儿育女,把情欲发泄到情人那里,是啦,这才是他应该有的人生,他松了口气,拿手搓了一下下巴,突然闻到一点香味,他仔细去嗅他的手,是,是香味,他恍然大悟,刚才和于跃牵手沾染上的,他用力去闻,它却越来越淡,渐渐闻不到了。
“我想好了,我辞职。”他扔下这句话匆忙点了头往二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