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同意,废除旧法,容许御史台诸君重新制定新的魏国律条。”
他抬手指着雕刻在月章台周边十六根大圆柱上的《魏国律》法条,道:“《魏国律》对于我朝的贡献,自然是有目共睹的。”
他面向姬骅,高高拱手,大义凛然道:“陛下乃是出了名的仁和之君,对祖宗先辈最是崇敬恭顺,怎么可能会违背祖皇帝的诏令,废掉《魏国律》?”
卢简辞拱手道:“微瑕公子请讲。”
卢简辞不疾不徐道:“朱公子此言差矣,《魏国律》早已过时,在下也是为了大魏朝更好的发展,才会提及将其废除,重新制定新法,还请朱公子莫要抱残守旧、故步自封。”
“常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叁公九卿、朝士大夫,身份本就有贵有轻,既然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该有所不同,那么,《魏国律》按照犯人身份来论罪惩处,有何不妥之处?”
“如此一来,世家子弟偷鸡摸狗、欺男霸女之事便长盛不衰,永不可绝。”
建国六百多年以来,自祖皇帝派遣朱氏先辈制定了《魏国律》,期间,历经数年,偶有修改,但一直沿用至今。”
世家子弟团倒是沉得住气,等御史台的人一一讲完了,玉微瑕才开口,只不过,他却是鸡贼地搬出礼法先祖来压御史台。
“然,《魏国律》的《贼律篇》第九条规定,贪污受贿者,不论其贪污数目,只看出身门庭,世家权贵享有特权,若犯此罪,无论数目多少,一律革职查办,性命却是无碍的。”
“某以为这条律法对世家权贵的惩罚力度太轻了,根本无法使出身世家的官员对法律生出敬畏之心,只会蝇营狗苟,慢慢窃盗走朝廷的油水,中饱私囊。如此,世家更富,战事若起,皇家反倒还要朝世家伸手要钱,此番,皇权威严何在?”
他甚至加重语气,指责道:“尔等莫不是要将陛下置于不忠不义、不孝不悌的境地乎?”
朱满堂抬手怒指他,“你!”
他负着双手,字字珠玑,锋芒毕露:“那么,请问,朝廷设置廷尉署的意义何在?”
他话锋一转,“只不过,旧法适应的是旧朝,随着时代的更迭,我辈要想更好地治理大魏朝,应当去旧迎新,制定新的、更加适应这个年代的法律法规。”
“再者,《魏国律》乃是朱家先祖所定,祖皇帝都没有异议的律法,怎么到了你们御史台的口中,它就变得一无是处了?如此,尔等到底是将祖皇帝置于何地?”
“此条律法,未免太过偏颇世家子弟,在下认为,若是长此以往,绝不利于陛下统治御下,世家子弟更会因此藐视法度,杀人无忌。”
朱满堂面露笑意,附和道:“不错,微瑕公子所言在理,陛下
玉微瑕站起身,按住他的手指,安抚道:“朱公子,稍安勿躁,容我发一言。”
不得不说,玉微瑕还挺会掰扯的。小红杏深以为然地点头感慨。
“然,陛下日理万机,哪里分得出那么多心神去管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说完坐下,御史台那边又有其他官员陆陆续续站起身阐述观点,指出《魏国律》存在的种种弊端。
玉微瑕微微一笑,道:“卢侍郎口口声声说《魏国律》已经不适应如今这个时代,那么,请问,究竟是哪一条法规不适应?请阁下明说。”
他一顶高帽戴上去,姬骅都不好直接表态,赞同御史台的说词了。
朱满堂当即站起身,气冲冲道:“卢侍郎,你未免太过狂妄了!《魏国律》可是我朱家先辈呕心沥血才制定下来的,岂是你一介寒门竖子如今说废就废的?莫不是将我们这些世家全都当成摆设不成?”
卢简辞回以一笑,“好说,例如,《魏国律》的《刑罚篇》第十七条规定,犯罪者,不论其所犯之法定罪,先要确定犯罪者的身份,若是出身权贵世家者,可例减一等处罚,身份越高,处罚越轻,常人若犯故意杀人之罪,须以命相抵,世家子弟若是杀人,可用铜钱赎罪。”
“还是说,它只是一个专门针对底层百姓而存在的衙门?”
他说完落座,身侧的另一官员站起身,道:“古语有云,卖国贼最是罪大恶极,然,某以为窃国者同样可诛,那些身居高位,却只顾着自己谋私、不顾朝廷生计的贪官简直罪无可赦。”
胡喜见状,抬手指向右边方向,“请朱氏乙方发言。”
小红杏认真地听半响,算是听懂了,合着,今日御史台的人全是奔着怼世家权贵去的,指出的每一条不合理法条都是朱家先辈为偏袒权贵所定下的利己法则。
卢简辞接着道:“《魏国律》的《捕法篇》第叁条规定,寒门出身的军司、廷尉、都尉、右丞等职位,均不可逾矩惩治世家子弟,更不能派遣捕快将其抓进牢狱,须得写文书,层层递交,请示陛下,方能做裁决。”
朱满堂嘴唇张合,一副恨不得跳起来,狠狠怼他的样子。
玉微瑕面不改色,一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