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北离
林宝珠被安置在驿馆中，请了最好的大夫医治，很快便苏醒过来，听到第一个声音却很陌生，吓得她立刻坐起。
楚怀安知道今日他们是没法全身而退了，李青松所说的已是上策，因为眼下无论是他还是林宝珠，留在上京，结果不是死就是囚禁，唯一能让沈禹州掂量掂量的，只有李青松。
“楚怀宣，你又吓唬你嫂嫂。”楚怀安一个巴掌打在他头顶上，将人挤开，“快出去。”
与此同时，林宝珠也从短暂的缱绻中回神，好奇地问：“对了，李大哥呢？”
杀入北离，看看林宝珠还能往哪儿躲？
程英顺势跪下禀告，“臣等已将北离暗探李青松逮捕下狱，
“天家的事太复杂，知道太多对你无甚好处。”楚怀安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喂给她，“你只要知道，我们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更不是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只是时局所迫，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楚怀安带着林宝珠一路向北而去，云谷关处有萧廷风接应，更有李青松的父亲，从前的北离大都护，后来的顺安王李崇山。
天际一声惊雷乍响,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林宝珠抱着他，学着从前他安慰自己的样子，一下又一下抚着他的背，“我会陪着怀安哥哥，不管前路多少艰难险阻。”
楚怀安没回答他，只是默默替林宝珠整理衣衫，“这些事，以后再说，该走了。”趁着守城侍卫交班，他们硬闯出去，只是他刚抱起林宝珠，李青松凉凉的话锋传来，“来不及了。”
好在李青松很快提剑杀了过来，挡在他们身前，嗤笑道：“区区几个喽啰，以为能拦住我？”话音落，浑身真气暴涨，顺着剑锋倾泻而出。
“你保重。”楚怀安不再犹豫，顺着屋后的小道闯出去，只是还没跨出客栈后门，就被禁军逮了个正着。
外头一直听墙角的楚怀宣与萧廷风对视一眼，眸底皆是促狭的笑，就在他们转身离开之际，顺安王李崇山又一次出现在驿馆门口。
那原先所传宣王通敌叛国一事，岂非也有他的手笔？
楚怀宣吃痛，抹着脑袋看他，隐隐不满，“走就走，干嘛动手。”他哼了声，转身出了房间。
竟一开始两人相交时，楚怀安并不知他是北离人，才会推心置腹视作知己，如今知道他不仅是北离人，还是北离暗探，涉及国事，自是另当别论了。
林宝珠听着他二人互相调侃，不由问，“你们……关系如此好？”算起来，两位都是她表兄，但楚怀宣身为越贵妃之子，常年在征战在外，鲜少回京，她见的次数不多并不了解，但楚怀安就不一样了，她们相熟多年，又是夫妻，竟不知楚怀安同这个弟弟感情如此深厚。
那一夜血流成河，最后只剩李青松一袭染血青衣挡在城门口，执剑单膝跪地，风姿飒飒，遥望着楚怀安与林宝珠离去的身影。
总算是逃出去了。
楚怀安当即护着人按下不动，一片寂静里，就听一阵脚步声匆匆赶来，眨眼间包围了整个客栈。
“宝珠……”楚怀安抓着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侧，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这黑暗冰冷的人生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醒、醒了……”李内监喜上眉梢, 连滚带爬到外头吆喝，“陛下醒了！陛下醒了！”随着他的吆喝, 程英率领一众太医赶到, 纷纷上前为沈禹州请脉, 直到太医院最为德高望重的院判确定他伤势大好，殿中人才松了口气, 齐齐跪地道贺。
楚怀安永远记得那日的北城门有多惨烈，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李青松不仅医术冠绝天下，剑术上亦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最后来的人是程英，也不是他对手。
“即便我想回头罢手，可那些无辜丧命者，夜夜都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此仇不报，那些枉死之人，又如何在黄泉之下瞑目？还有……你的眼睛。”楚怀安向来是个心性稳重的人，可说起这些时，语气带着颤音，眼底猩红，可见他心中有多恨。
“你……”林宝珠大病初醒，惊魂未定，“你是……楚怀宣？”他不是叛国造反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难道说，他已经率军攻入皇城上位成功了？
林宝珠脑子里划过无数念头，楚怀宣也不解释，好整以暇地看她脸色乍青乍白的变换，最后还是一道熟悉的温柔声音定住她的心。
林宝珠叹了口气，“我习惯了，看不见便看不见罢。”伸手在空中摸索，直到摸上他的脸，替他抹去眼眶周围的泪，“只是怀安哥哥，你想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此乃天经地义，你不必因此感到为难，宝珠可以理解，并且……宝珠支持怀安哥哥的所有决定。”
李青松同样戒备着，“实在不行，你们先走，我既有医术，也有情报，沈禹州不会轻易杀我。”
楚怀宣笑眯眯同她打招呼：“嫂嫂好啊。”
皇城太和殿，睡梦中的帝王猝然睁开眼。
林宝珠不知为何，越想越觉遍体生寒。
李青松如释重负，力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