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虽已七月流火,却仍有蝉鸣不断。
骨扇仅挑了皂白的轿帘,随轿的侍从旋即垂首而上,“先生莫急,便再两个时辰方可至。”,轿内人未回话,抽回了扇头。
寿镜坐于轿内,盯着对面缎纹华丽的貔貅略略出神,一对桃花眼,眼梢微低眼尾娇翘,挑出一丝妖冶不恭的凌厉。
自玥王府出来已有几日,不知自己的厢房是否被予了新人,这月王爷好生佞的心机,扶整府里垫脚的侍从,且不多日便传出月王亲认义弟,新帝落了诏书赏了御扇,新义弟身世隐秘,却依然泄了茶余饭后的坊间谈资,这儿说是几世高僧入轮回,那儿传乃千万年Jing怪化了形,还有市井俗寮妄言,不过是个床技高超的倌倌儿伺候对人罢了。一时草靡风行,这人定有不俗于世之处。
不俗于世么?哼哼,他寿镜本就非此世之人,确是不俗啊
寿镜本是个上班族,这天下晚班,一人乘的电梯却突然出故障停了,他也莫名其妙就昏过去了,等醒来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茅屋里,欲起身却无法动弹,缓了良久才抬起手虚空的抓了一把,忽而一个稚童的声音叫着去唤了大人,可他见着来人的衣着打扮顿时就慌了,听着来人边说是在水边救起了昏迷的他,边用古瓷糙碗盛水递到他面前,呆望着水面上原本依旧的容颜,恍惚大梦般才意识自己到了古代。
之后多日,寿镜一直躺在床榻上,努力接受这个事实,他没有这个身子过去的记忆,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何时能回到原本的生活。每日做梦自希冀着醒来便能回到家里,便能见到常盘,常盘是寿镜的竹马猪队友,俩人从小胡同儿光着屁溜儿一直玩到了留学归来,寿镜读建筑设计,常盘学医,回国以后寿镜终于没有实现梦想成了上班族,常盘则在自己家小诊所当着蒙古大夫,撸串冒烟,瓷器日常,直到常盘和家里脑掰了!
常盘被踢出家门那天便投奔了寿镜...
突生变故,流光如隙,但不变的是,撸串冒烟,瓷器日常,本就取向模棱的寿镜以为生活便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七日,刷刷琦玉老师感谢自己变强没秃,劝劝常盘天涯何处无芳草,该是你的跑不了,便是那天加班还想着让常盘调几个狗屁膏药敷颈椎.....
寿镜这样想着常盘,与梦里的常盘说着这几日的遭遇,每次却未说完便被鸡鸣惊醒。
这日寿镜盯着茅屋简陋的榫梁发呆,樵夫进屋便见双眼发直的寿镜,心道:这人真是好看,不知是哪个大户家娇养的小公子,也不定是个侍童.....不若明日待到城里与之寻寻家人,也好得些体己。便开口道:“公子在此静养多日,可身子轻爽些许?”,半响不见作答,复又续说:“不若明日与俺去镇子里走动走动,也便寻思相熟之人如何?”,寿镜听着樵夫的言语,思忖这是要赶人啊?也的确非亲非故,还救了自己,老赖着也不合适,于是便应承答话。心想,如此也好,看看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去。
方忆至此,随侍的声音忽而响起“先生,此行将至,落舆留心”语毕,银顶皂帏的六人轿稳稳的着地,随侍弓腰屈颈掀了轿子前襟。
复又掀内帘,轿内幽幽传出一句“撤了杌奴,行就从简”,一个利落的“是”,此行即歇。
寿镜将将出轿,迟疑片刻,先迈了左腿,识得这落尘寺方是以左为上。
玄衫垂落,团云覆地,昂首而立,竟观不透这寺庙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