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正好出去了吧。”男孩耸耸肩,端起水壶倒了两杯水。一杯握在自己手里,一杯递给周斟,“先生你先喝口水。”
“你的父亲多久回来?”
男孩不理解周斟用意,指指自己脸:“这就是他打的,你看。”
街边的垃圾桶没收拾,散发恶臭。旁边倒着一个吸毒过量、肢体扭曲的流浪汉。周斟经过流浪汉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先生,可以帮帮我吗?”
“十七,”男孩忙说,“我满十七了。”
里面一张桌子、一张床,设施简陋,空气里散发霉味。
“不想睡。”
他踮起脚尖,凑到周斟耳边吹气:“爸爸不在家,先生来当我爸爸好不好?”
“你的父亲怎么打你?”
他走入一条昏黑僻静的小路。
周斟环顾房间:“你父亲呢?”
“怎么了?”女人意识到周斟并没有真正兴奋起来,“不喜欢戴套?不戴也可以,我吃药就行……放心,我没病。”
女人抚摸的动作一停。
当他意识到眼前是妓院时,他说:“我要一个女人。”
她慢慢抚摸他的背,过了一会儿,懒洋洋说:“每个人都会死,不是生老病死,意外致死,就是被人杀死,没什么稀奇的。镇子上的货车杀死了我的丈夫跟儿子,你呢,你杀了谁?”
男孩说完,抬起手里的杯子喝水。周斟注视他把水喝光,这才慢慢抿了两口。
周斟的身形顿住了。
乔池眼神暗淡一瞬,随即又被笑意掩去。她弯下腰,吻了吻周斟黑发,像姐姐哄弟弟一般,轻声哄他:“那还是睡觉吧,记得小时候我怎么对你说吗?再难过,睡一觉起来,总能熬过去的。”
——你知道的,我没法对女性产生冲动。
“……哦。”女人探出上半身,摸到床头柜的烟盒,点燃一根烟。她接着重新躺回床
睡会儿吧。”乔池手指轻揉他太阳穴。
周斟沉默一瞬,又问:“你多大?”
女人对周斟说:“走吧。”
十七岁的周斟,跟随程郁去了部队。时间往前回溯两年,十五岁的他,从汽车旅馆离开,浑身血渍被夜晚的雨水冲刷,又被日出的太阳照射,一块块凝固在头发、皮肤与衣服上。他跌跌撞撞,无意间闯入一家巷子里的妓院。
周斟循声转头,见一个男孩站在墙角。男孩很瘦,穿破了洞的夹克,脸上挂着被揍的淤青。
一个男妓。周斟默默想。他早该确定的。
“我杀了爸爸。”
为什么有一丝动摇?因为男孩可怜的模样,男孩的伤势,还是男孩说他也十七岁?
周斟双手拢在外套口袋里,穿过人流,没有方向地往前走。喧嚣如同轰然的风擦过耳畔。
男孩怯生生说:“我爸爸是赌徒,每次输了钱就打我。我需要回家拿点东西,但我爸爸在家,我怕他打我。先生您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吗?”
夜幕下的明川市区灯火通明,无数高饱和度的广告牌与霓虹灯,令置身其中的人目眩神迷。
因为他浑身带血,散发异于常人的煞气,所有人都惊恐站在原地,没有人敢回应,也没人敢轰他走。片刻后,一个中年女人从后头走出来。女人眼眶凹陷,手臂扎满针眼,浮现触目青筋。
男孩开心笑起来,胆子大了几分,主动拉着周斟往前走。不到两百米,男孩的“家”就到了,是间地下室。男孩带周斟走进去,反锁房门。
周斟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站着。男孩想了想,试探地走近搂住周斟。
女人带他进入后面的小屋。她先脱掉自己裙子,露出下垂、萎缩的乳房,然后帮周斟解开裤子,卖力为其撸动。等周斟性器勃起,女人帮他戴上避孕套,敞开自己的腿,引导他进入。
乔池半开玩笑的话语,周斟并没有领会到。他蹙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乔池为何提出这样一个建议。过了几秒,周斟扯扯嘴角,低声说:“你知道的,我没法对女性产生冲动。”
女人没有立即接腔。
男孩惊讶地眨眨眼睛,不懂眼前男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纠缠这个问题。他脱掉皮夹克,里面是宽松的背心,消瘦的身体上也布满伤痕。男孩走到周斟面前,一只手勾住周斟脖子:“先生,你是担心会有人来吗,放心吧,不会有人来的。”
“那跟我做怎么样?我是向导,虽然只是a级,应该也能安慰到你。”乔池抽着烟笑了笑,挥手一指墙顶损坏的线路,“正好摄像头也被你摧毁了,监控科的工作人员不会知道这个房间发生什么。”
周斟待在床上没有动,眼睛低垂着,睫毛遮掩了眼神。女人从床上爬起来,粗糙的掌心轻抚周斟后背。周斟浑身一颤,哑着嗓子说:“我杀了人。”
周斟没有拒绝。
女人的态度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一切秩序纲常都不再重要。周斟陷入她枯瘦的怀里,却觉得被一片柔软包裹,他意识一时混沌:“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