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磊气得不停喘气,胸脯连着高高挺起的肚子一起一伏,发出风箱一样的声音,每次鼓起都将衬衫扣子崩紧,露出一小片一小片的肚皮肉。
“倘若今天没有我,乍一接触公司事物,对德文又一知半解的你必然要入套。陈叔处事向来谨慎,这事不像他的作风。除非他早有防备,今天不过是个计中计,待你签名支付的时候,来个人赃并获,瓮中捉鳖。”
陈启文哭笑不得:
他抗拒着这种可能: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顾卿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砸在了陈曦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付磊能给什么说法,他自己也不知道绑架的究竟是哪方势力。
“辛苦你和费赢了,白跑一趟。”
陈曦佝偻着背,深深埋下的面庞上是顾卿看不到的狰狞表情,落寞又凶狠。
“我是没关系,不过就是打非行动失败嘛,常有的事,不缺这一个奖章,只是费赢可气的不轻,他和那个德国佬早有怨恨,知道你这边和他扯上了,巴巴等着报仇呢。现在正在对我翻白眼,也不知道我哪里惹着他了。”
他记得这个人。
明着暗着威胁打压,我就明白了,他们怕是在合约里动了手脚,想拉你下水。”
“本来安排让他出国,可是他坚持不肯,不然我连这种方式也不必用了,清理干净公司后再交给他。黑道来钱快,但都是亡命之徒,我运气好活下来了,不能让他也遭这种罪。”
自从发现自己不可能有后代,一直深深埋在内心的恐惧此刻达到了顶峰。
付源缩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出。
顾家祖爷爷有军方背景,和陈启文这种底下混上来的不一路,所以即使有时在特定场合碰到,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涉及陈曦,陈启文不想多说,他转移话题道:
“哈哈哈哈哈哈,”陈启文大笑起来,“你告诉他,那个德国佬归他了,随意处置,出出气。如今陈曦解除合作,你又没出警,人丢了,让那群德国人去找付磊的事去。”
六年前,陈启文撞破顾卿对陈曦的表白纠缠,一怒之下骂了一通顾勋疆,也就是顾卿的父亲,顾勋疆自持身份,一直不肯与当时就已经在军政高层里混出名气的陈启文交好,这下颜面尽失,将顾卿打个半死,扔去了国外。
甚至,可能是借此机会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法律顾问我打听清楚了,是顾家的私生子,叫顾卿。顾家那老色鬼也是绝,到处留种,结果命里没有,死了个干净,只剩下这一只独苗。据说这个私生子高中之前都没见过顾家人,后来又被扔到了德国,顾家儿子死完了以后想要他回来他一直不肯,不知道怎么突然回来了,还跑到你那成了什么法律顾问。顾家不是一直清高,不肯和商人来往吗,你说,这是唱的哪一出?”
对于被父母忽略,在大人厌恶和憎恨的情绪中长大的孩子来说,被亲人背叛才是常态。
电话对面轻叹。
这是两人之间唯一的交集,也是陈启文和顾家唯一的交集。
“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没想到没过多久,到中国来负责谈业务的成员失联,根据他带来下属的说法,是刚出酒店就被人当街绑了,又一个电话打来,让付磊一定要给个说法。
本以为是委以信任和重托,难道只是将他当成了可以丢弃的棋子?
“太危险了。”
“你也就对待你儿子还像个人了。”
“哎~~兄弟之间说这个就太生份了,”安远苼相当知趣,就着陈启文的话头改了口:
怀中男人难得温顺,顾卿轻轻拍着他的背,其实不太能理解陈曦的心情。
“难道是顾家?他们与我们向来不睦,陈启文是什么时候搭上这条线的?!”
听到电话中安远苼的问题,陈启文沉默了。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培养他,不是为了让他继续在泥沼里打滚的。”
“顾卿?”
德国人一直与他接洽,并不知道负责签约的陈曦被他蒙在鼓里,如今私下交易的事情败露,合约废除,他们那边诸多损失,自然暴跳如雷。
陈启文深吸了一口烟,烟雾让他的脸变得模糊。
“好啦好啦,”安远苼收起玩笑的语气,正色道:
他刚被德国人痛骂了一顿,腆着脸赔礼道歉,对方顾及他毕竟是道上有头脸的人物,骂一骂也只能作罢。
“不会的,爸爸不会这么对我的。”
陈启文有些意外。
“其实告诉他也没什么吧,反正他总会知道的。”
顾卿见他不肯相信,刚要开口,便看到他一副死撑着不愿意露出脆弱神态的模样。顾卿心疼,靠边停车,将他抱在怀里。
“现在他知道的只是付磊私下涉及非法交易,若是我把来龙去脉说给他听,牵扯的就不仅仅是这一点了。”
“死崽子,皮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