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结束了一番陌生人间的热络交谈,司淮在临近宴会终了的此刻,终于感到了些许疲惫,他微微放低了手臂,视线毫无目的地在全场中扫过,在第二次扫过角落的一处时,突的惊讶地定住了,视野落点的那个身影背对着司淮同旁人交谈着,在司淮定定的三五秒凝视中慢慢地侧转了脸。
似乎感知到了注视,那个身影回头一眼注意到司淮,笑着走了过来。
“。”
崇叶托着香槟的手优雅地放着,十九岁的少年在大堂明亮的灯光下端正又漂亮,他笑得礼貌而略显亲近,连嘴角的弧度都似乎以尺量度得恰到好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
仪态大方得完美,司淮却突兀得有些不适——为他语气里同商业伙伴客套般的亲近。只是他没有开口,崇叶也便接了下一句。
“我是跟姚学长来的,一起创业的那位学长。”他微微转脸示意另一侧人堆里的一个青年,恰好青年似乎正急着找崇叶,他便客气地同司淮道了别。
成长颇佳的前被监护人就那么笔直潇洒地匆匆来去,而被留下的司淮,却是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崇叶真的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
哪怕他们上次见面迄今也不过小半年而已。
司淮在崇叶13到18岁成年之前曾是他的监护人,高中的两年时光甚至是同吃同住地照顾过他。
只是后来崇叶进了大学见到了新的世界,不短的四年大学只回去过四次。
每一次都是踩着除夕夜,又急吼吼地在初三、四就离家,总有许多合适的理由,打工实习、旅游玩乐,哪怕在家也有好久不见的朋友相邀聚会。
天地广阔,似乎断线风筝飞得高了,看得远了,便再也不愿让细细的风筝线牵扯。
司淮毕竟不是为人父母,没有想要留住子女在身边的强烈执着,不过落差还是多少会有,只是彼时尚还能当作是无奈于小孩子喜欢玩闹,现在却有了些真正的难过。
意外在这场隐形的融资会里见到崇叶,司淮是真实的惊讶,惊讶于西装革履、沉稳镇定,惊讶于侃侃而谈、游刃有余,甚至有那么一瞬模糊掉了记忆深处,最初那抹羞怯纤弱躲在父母身后的少年身影。
只是那感叹时光飞逝,孩子成长迅速的复杂欣喜尚未上心,便被崇叶模范般的客气寒暄击了粉碎。
已经是一个成熟的,能够进退有度社交的成年人了,那个需要被照顾的少年已经长大了。
司淮为自己也落入崇叶的社交范畴感到纠缠失落,又为这失落的情绪感到好笑,毕竟是两个独立的个体,脱离了监护关系,毕竟也只是短暂的两年。
“崇叶,你怎么突然跑那里去了?刚刚还想拉你去见见lun罗呢!”姚震刚好结束一轮的交流,微侧脸问走近的崇叶,却半晌没听到回应,他扭头一看一惊。
“你这是喝太多了?脸这么红?”
姚震忙忙拉了崇叶到窗口透气,却见他走路也不摇不晃,还口齿清晰地回应:“没事,我就是高兴。”
姚震听得一乐,揶揄他,“嘿,还能这么个高兴法儿?怎么,见了那么多大佬,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厉害,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崇叶失笑摇头否认却没有接着往下解释,而是微红着脸轻轻说道,“不过,我今天确实应该有90分。”
简单考察双方商谈,项目的确立发展是意料之中的良好,短暂的出差之后,司淮便开始了最短一年的长期驻地。
食宿被助理安排得很好,司淮对其余的要求都不太高,全身心全时段地投入了一个半月,项目上的事务也渐渐上了轨道,最近的几天甚至有了忙里偷闲的时间。
【离二期验收还有好几个月,经费紧巴巴的,工资就保底,帝都的物价高,他们几个本地人回家住,另几个关系要好的合租了。但是你现在也在帝都,愿不愿意让我吃个大户?】
司淮回忆着刚刚收到的崇叶的信息,微微有些愣神,酒会后两人也没有联系,司淮甚至会想是不是以后就是逢年过节发发祝福短信的关系维系,现在收到这样的请求简直想要往死里嘲笑酒会那天失落多想的自己。
【当然可以,现在的房子里还有一间客卧。】
司淮给崇叶回了信息,放了手机便开始思考起给客卧换窗帘和床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