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喜欢的不得了的摇滚乐,现在只觉得在往耳朵里倒垃圾;曾经向往的不得了的酒吧,也不过如此。不知不觉过了许多年,路上随便抓个年轻人都要叫她姐姐的年纪。林山雪叹了口气,手腕被赶上来的人抓住。“怎么了?”林山雪想生气,没气出来,偏开头,自嘲地笑了笑:“我还说你呢,我才是真的傻,刚才在殡仪馆我竟然真的有一瞬间认为我能带你走出来。”别说什么都没干,就算真的放纵了一晚,醉了一晚,明天醒来又能怎么样呢?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一瓶酒就烟消云散,难过依然还会难过,问题依然还是问题。顿了顿,没说话,掌心下滑,指间掠过林山雪手背上的伤痕,牵住她的手,往前走,两只手在中间轻轻地摇晃。林山雪落后江绥一步,她看过他的背影无数次,没有一次像这样,触手可及。她抬起空闲的手,还没触碰到,江绥微微用力,将她拉至并肩。“我现在感觉很好。”“谢谢你。”没有人是一座孤岛。说出去的话也许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足够同伴汲取力量。林山雪紧紧回握回去。两道影子在夜色中逐渐靠近,又分开,又靠近……到家已经快十二点,林山雪白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现在又舍不得去睡,赖在沙发上向江绥抗议:“说了要一起当最后一名的?你见过哪个最后一名十二点就睡的?”现在她倒不害臊了,说起来理直气壮。“所以?”林山雪眼睛发亮,抱着抱枕从沙发上跪起来:“我刚才看见有人在沙滩上围着火堆唱歌,我们去吧!一定比在酒吧里好玩!”想一出是一出,江绥都不知道怎么说她才好。回房间找出一张薄毯盖在林山雪身上,“看电影吧。”林山雪欲言又止,但江绥已经打开了电视,撇撇嘴不再说什么,裹好毯子躺回到床上。江绥选中一部近期好评不断的悬疑电影,“看这个?”瞟了一眼电影封面,林山雪道:“可以啊,左上角那个男的是凶手。”江绥默默点开下一部,还没出声,就听沙发上的人嫌弃的评价:“大烂片,很无聊的。”“这个啊……最后有反转,看起来最善良的老头是大boss诶。”“男女主最后没在一起,女主生病死了。”
换到昨晚江绥让林山雪吃药,她把药含在嘴里,趁着上厕所把药冲进了下水道。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上一次的药效还没消,也许是嘴里的药物残留,电影还没有过半,林山雪就躺在沙发上睡着。哭着醒过来,双人床只占据四分之一的位置,温暖的被子成了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梦见什么全忘了个干净,只有梦中的情绪完全带到了现实世界。时钟停留在三点半,林山雪躲在被子里不停的流泪,昨天被药效压抑下去的情绪在此刻全部爆发,游离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意识好像脱离了身体,全身上下都麻木。指间嵌入胸口,想把它挖空,急需发泄的出口。不敢哭得很大声,闷在被子里,哭声低低哑哑,嗓子干疼。都是骗她的对吗?约好一起看日出,醒来的时候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为什么还不来叫她?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放在这儿……林山雪抱住头,头疼的快要炸开。她自己觉得自己可怜,她要求别人必须对她说真话,别人答应了,她又止不住怀疑。门外突然传来动静,林山雪心里一惊,连哭都忘记,猛地坐起来,摒住呼吸,等了两分钟,门外再无动静,大概是哪里忘记关窗户。松了一口气,林山雪擦干眼泪,因为用力过猛,眼睛周围红了一片,火速爬起来穿衣服,她不想见江绥,至少今天不想。她在客厅给江绥写字条,手抖得不成样子,笔画与笔画间仿佛蚂蚁爬过,不成章法,写了三四张,没一张看得过去,全揉成团扔在垃圾桶,丢开笔,落荒而逃。林山雪沿着海岸线一直走,墨色的大海荡漾着月光,海浪前进,后退,柔和地冲刷沙滩。眼中再次涌出泪水,她控制不住想要大喊出来的欲望,白皙脖颈上尽是指甲抓出来的红痕,身体如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快点爆炸吧,林山雪不停的想,王老头死了,杨灿也死了,什么时候才能轮到她?让她死吧,让她也死吧!直到尽头处出现一抹光,海鸟的嘶鸣叫醒太阳,像受到某种召唤,林山雪追着海浪跑进大海,冰凉的海水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一瞬间清明,肩部微微颤动。不应该这样,她不应该这样,江绥会讨厌她,会抛弃她,她不应这样。从包里翻出医生开的药,缺了两片,一片吃了,一片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