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不知道她现在提起是想做什么,点点头。“你好,”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林山雪抬手招来附近的工作人员,“我想买这幅画。”工作人员熟练的翻开手册,说了个六位数的数字,林山雪点点头,确认要买。她穿仍是一件旧卫衣,胸前的印花洗得掉色,让谁看也不像是一个会花六位数闲钱买一副没什么用的画的人。“您确定要吗?确定的话我就帮您联系画家。”虽然是问林山雪,负责人的视线却看着江绥。“看他干嘛?是我要买,又不是他要买。”负责人连忙倾身道歉:“不好意思,我这就带您过去签字。”林山雪跟着他先走,没有和其他人说话。江绥和两位长辈告别,想跟上去,被温蔓拉住,“你们……”“有事等我回家再说。”拂开她的手。江绥本想把自己的卡塞给她,林山雪却已经掏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递出去,睨着江绥,警告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江绥问她为什么突然想买画了,她说你送我很多东西,我也想送你一点。江绥蹙眉想了很久,“我并没有送过你什么。”林山雪笑了笑,不说话了,埋进江绥的颈窝,被他的味道密不通风的包围,江绥便不再说什么,展开林山雪手,起先她不太愿意,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愿意了,仍由江绥动作。她的手心有些濡shi,江绥没有犹豫一秒,十指紧扣。在等待的时间里,江绥收到了母亲发来的信息,大致询问了他和林山雪的关系,重点放在林山雪的工作上,最后让他再考虑考虑。江绥没有回她。温蔓似乎有点着急,等了五分钟不到,又发过来一条消息。“实在不行的话,让她换个工作也行。”江绥正在打字,林山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毛茸茸的发顶蹭着江绥的下颌线,轻笑了一声,“哦?看来你母亲不太满意我。”江绥的消息恰好发过去。“什么都不会变的。”
因为工作忙,江绥是在爷爷身边长大的,他渴望父母的关心,但无论怎么努力,在父母面前换来的都是一句,还行,我还有事要忙,先挂了。后来有了二儿子,夫妻俩把江绥接回到身边,他们逐渐意识到,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并不与他们亲近。近年改变了许多,江绥不为所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错过的事就是错过了,所谓弥补只是在欺骗自己。但他的拒绝和笃定却没有受到林山雪青睐,他察觉到,林山雪在暗中松开了他的手。爽快的一次性付清,当场打包就走。林山雪说要把画挂在客厅,这样江绥每次回来就能一眼看见,江绥欲言又止,没有动。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其他人都不相信林山雪会真的购买这幅画,就算工资可人,她还年轻,没有家庭支持,这副画的价格也许比她的全部积蓄加起来还多,没有人会花光所有积蓄购买一幅画。但江绥知道,这就是林山雪会干的事,她会因为一个冲动倾尽所有,不顾一切,极端的浪漫主义。她像赫尔曼黑塞笔下奋争出壳的鸟,她像帕斯诗里的玻璃纸,透明的花在慢慢开放。江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向死而生,也许她才是活着,我们死了。她无比热烈地吸引着江绥,然而她浑然不知。这次因什么而冲动?喜欢会倾尽一切,那么放弃也当干净利落。林山雪松开的手让一切奔向未知,江绥不可遏制地心慌。整洁的沙发上突兀的一块,摊着一条毯子;没吃完的零食随意放着,碎屑掉在茶几上;墙角靠着林山雪的琴,风吹起她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房子里不知不觉充满她的痕迹。二人沉默着,林山雪忽然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上的纹身,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不是问我身上的纹身是怎么来的吗?”不同于江绥,林山雪热衷于展现出各种表情,她经常笑,可她的笑并不令人感到开心或温暖,她的笑是日暮时分的海,荡悠悠的浪花,低飞的海鸟,还有忧伤得无可救药的夕阳,她指了指只有半截的飞机,“我父母的赔偿金。”用父母的赔偿金给他买了昂贵的礼物。几乎是一瞬间,江绥看向那副还没拆包装的画,林山雪又上前一步,嘴唇快贴到他的下巴,她用很轻的声音,像在蛊惑:“怎么了?现在不想要我的礼物了吗?”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赋予了这幅画无比沉重的重量。江绥心中闪过很多念头,拒绝、愤怒、震惊、心疼……林山雪总是让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多一分怕她厌烦,少一分怕她消失。骗她说在改论文,其实他翻遍与认知疗法相关的书籍,找了无数与bpd相处的真实案例,江绥Jing心计算着每一句对林山雪说的话,不想让她感到有束缚,但又要她明确的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和她是一边的。江绥第一次如此坦荡地承认自己的私心,他所做一切不光是为了林山雪好,他想让她离不开他,他甚至还不确定,林山雪对他的依赖到底是对关心的渴望,还是某种他所期待的感情,就如此自私把意识不清的林山雪划入他的领地。但林山雪就是林山雪,她仿佛生来就是让江绥意外的。很多话涌在嘴边,但说什么好像都不能表达他最真实的情绪。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收敛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