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伍有孕
暑气最重的日子来了,楚静翕怕热,孟维桢便派人从孟府的冰窖里取出冰块运来,置于室内降温。
楚静翕变得愈发贪睡,时常伏在案边就睡熟了,孟维桢瞧着心疼,懊恼着不该叫舅舅怀上身孕,待生产时说不定愈加凶险。如此忧思烦闷,功课做得更差,险些将吴学究活活气死。
秋试的日子近了,孟维桢不得不离开几日,却又放心不下楚静翕,想着带上他一起去。但楚静翕不想拖累孟维桢,承诺他离开的几日里闭门不出就是了,孟维桢也别无他法,只得应允下来。
临行时黑衣鬼魅来见了孟维桢,奉上从药仙处求得的安胎丹丸,孟维桢嘱咐其留在府中,以防不测。
黑衣鬼魅恭敬领命,五日里守在府门之内,不敢懈怠,直至孟维桢结束乡试赶回。实则若不是孟家派了车队护送,孟维桢一日便可御风折返,何须耽误五日之久。
孟维桢奔回厢房,见楚静翕睡在竹椅里,小腹已可见微微隆起。
黑衣鬼魅在门外低声道,“主上,孟夫人快到了。”
孟维桢心中一震,“什么?”
黑衣鬼魅道,“马车已驶至巷口。”
孟维桢轻轻挥手,“我知道了,你去吧。”
黑衣鬼魅化为一团轻烟飘散不见,孟维桢从掌心内幻化出一片黑色树叶,轻轻放于楚静翕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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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树叶泛起幽暗光芒,很快沁入楚静翕眉间,再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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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静翕也在此时微微蹙眉,醒了过来,“维桢!你回来啦?!”
孟维桢紧紧抱住楚静翕,柔声道,“舅舅,娘亲来了,你想见她吗?”
楚静翕激动地抓住孟维桢的衣袖,“姐姐来了?我自然想见姐姐,可又怕吓着她。”
孟维桢笑道,“不妨事的舅舅,我略通玄术,方才已将障目之叶置入了舅舅体内,旁人见了舅舅,只道是相貌极为相似的女子罢了。”
楚静翕将信将疑,“真的吗?”
孟维桢扶着楚静翕站起身,“走吧舅舅,去见娘亲。”
孟维桢和楚静翕走至正厅门廊处,瞧见孟夫人在侍女仆从的簇拥下,迎面而来。
“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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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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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望着孟维桢身后的楚静翕,登时怔愣住了,“你”
楚静翕与亲姐十年未见,情难自已,泪水潸然而下。
孟维桢蓦然跪倒在地,向孟夫人行了跪拜大礼,“娘亲,这是楚姑娘,她已怀有身孕,请娘亲为孩儿做主,迎娶楚姑娘进门。”
孟夫人愕然,楚静翕也惊得掩住了唇,孟维桢面容冷毅,又道,“楚姑娘也是书香世家,算起来和娘亲也是本家,娘亲若是成全了孩儿,明年春试,定考中会元,以报娘亲大恩。”
孟夫人气得几欲晕厥,被身旁侍女搀扶才勉强站稳,颤声怒道,“你这逆子,竟敢私立外室,连,连身孕都有了?!”
孟维桢站起身来,将已吓呆了的楚静翕揽入怀中,“娘亲错了,楚姑娘不是外室,是孩儿要明媒正娶,厮守一世之人,娘亲若是不允,大不了我们一家三口,跳江殉情罢了。”
孟夫人一口气没喘上来,捂着胸口栽倒,楚静翕推开孟维桢,扑跪在孟夫人跟前。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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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夫人缓缓睁开眼,望着泣不成声的楚静翕,怔怔地道,“静静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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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静翕咬住嘴唇,心口一阵绞痛,颓然晕倒在孟维桢怀中。
孟维桢抱起楚静翕,焦灼道,“来人,快去请顾老先生来!娘亲,楚姑娘若有个好歹,孩儿绝不独活!”
顾老先生是城中名医,从前是在皇城里做御医的,为楚静翕诊了脉后,道他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明年岁首前后,便要生产了。
孟夫人见楚静翕生得与死去的胞弟极为相像,心中感慨万千,终是狠不下心来棒打鸳鸯,应了孟维桢,回府商议提亲之事去了。
楚静翕醒来时,孟维桢红着眼跪在榻下,正不住啜泣着。
“舅舅你可算是醒来了,我错了,全是我的错,求舅舅原谅我。”
孟维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楚静翕茫然道,“姐姐呢?姐姐走了?维桢为何要扯这等弥天大谎?”
孟维桢用衣袖抹去泪水,呜咽着道,“我原是想用这个法子,让舅舅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再也不分开。可,可谁承想,方才顾老先生为舅舅切了脉,说舅舅确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我称舅舅是清风巷楚家的独生女,娘亲也已应下了亲事。都是我不好,我不通人事,侮辱轻薄了舅舅,还使舅舅怀了身孕,舅舅就算打死我,我也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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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静翕直听得目光呆滞,只觉一盆冷水从头浇灌而下,身子发颤,再不能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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