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瘦少年神情淡漠,薄唇微抿,手插裤兜里,姿态散漫地朝一处小巷子走。
拐了几个弯后,他走到一处破旧的筒子楼,进了筒子楼,然后上了五楼,推门而入。
屋子狭小而逼仄,一览无余,没几件家具,小客厅有个比较大的破旧沙发可供人休息。
少年没关门,走到沙发上坐下,手撑着下巴,长腿一搁,淡淡道:“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半晌没人应声,少年眉头蹙起,俊美的容貌让人望之生畏,升不起一丝靠近的念头。
“喂,再不出来老子就拖你出来了,到时候可不就只是警告了。”
还是没人,少年噌地一下站起来,疾步到门外一看,却没有想象中跟踪的人。
少年关上门,嘟囔:“没人?走了?”
他走到厨房淘了点米,煮个白粥,开火之后,又回到沙发上躺下。
少年约莫一米八,身量很高,那沙发虽然不算小,却没法让他睡得舒坦,他只能蜷缩着身子睡在那儿,看上去颇有点可怜的意味。
在少年rou眼看不见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样貌俊美,个高腿长,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鼻梁高挺,唇有点薄,形状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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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的话,你会发现男人跟少年的长相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像他们本来就该是一个人。
事实上,他们也正是一个人。
虽然是一个人,但他们其实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少年就像一块还经打磨的玉石,浑然天成,有棱有角,而男人,脸上带着淡笑,神情宽容又带着点怜悯,对着少年时期的自己的怜悯。
男人叫宁桥,二十五岁,已死,目前是灵魂体,俗称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出现在了过去。
宁桥暂且定义这里为过去,又或者,他是意外到了一个平行世界?
宁桥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他慢步走到椅子扶手上坐着,抬眼打量闭着眼蹙眉的向欢舟。
二十岁之前的他叫向欢舟,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有个整日酗酒的爸,这爸叫向华,平日靠着个粉面店养活他,可能是平日里心情不顺,向华格外喜欢喝酒,醉了就想打人,向欢舟小时候没少被他打过。
后来向欢舟大了点,便学会还手了,两人开始对打,家里时不时得鸡飞狗跳一次。
后来,向华一次出摊,被车撞死了,向欢舟一个人带着赔偿金离开了这家,开始到外面漂流。
向欢舟在外头什么苦都吃了个透,就在二十岁时,遇上了他妈宁关心,一个人生赢家,没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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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向欢舟改名为宁桥,开始在宁关心的公司工作。
再后来,他就死在了二十五岁生日里,也是车祸。
宁桥这会儿看着少年时的自己,觉得还挺新奇的,他忍不住用脚踢了踢疑似睡着的少年。
哐当!向欢舟从沙发上摔下去了。
他怒气冲冲地张嘴就骂:“我Cao,谁啊!有病吧?”
向欢舟烦躁地拉扯着头发,睁眼看向四周,没一个活物,所以他是自己摔下去的?
不可能!刚刚明明有东西碰了碰他的身体!
向欢舟逛了一圈家里,死活找不到人,气得坐在沙发上瞪眼。
宁桥在一旁笑得眯了眼,莫名觉得这个有活力的自己还挺有趣的。
向欢舟半阖着眼靠在椅背上,过了十来分钟,他走到厨房把火关了,洗碗,弄了满满一碗粥,就着一些咸菜解决了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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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了午饭,他走到他那个小房间,往床铺上一躺,彻底睡死过去。
宁桥是知道他很累的,今天大概是周末,他一大早就到粉面店里帮忙了,到这会儿才得空回来睡个午觉,再待大半小时,又得匆匆出门。
宁桥闲着无事,也躺在他身边,嘴里叼着跟幻化出来的烟。
他来这已经有两天了,这里又闷又无趣,就像他人生的前二十年。
不过他也很讨厌后来略有波澜的五年。
宁桥想,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死了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