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容承亲手制了一盏桂花冰酪,上面撒了新鲜的桂花装点,晶莹剔透,盛在冰瓷碗里甚是可人。容承看了一圈,没什么缺的,便用食盒装了,双手端着向师尊住处走去。
虽说师尊辟谷多年,并不需要进食五谷俗物,但容承时不时也会做些小点心奉上。一开始可能是含着小孩子撒娇的心思,时间久了也就成了习惯。对于容承来说,能有一个和师尊多相处一会的借口,他也乐得做这些吃食。
容清和并不像传说中的仙人一样住在云雾缭绕的山顶或是断崖中,只是在山上寻了个清幽的地方,建了栋小竹楼。没有什么高墙绿瓦,倒更像是一处山野人家。许是随了主子的气性,原本模样平平的竹楼也带了些遗世独立的意思。
竹楼前面拓出一块空地,以石板铺路,间填以白色卵石,两侧则仍是郁郁葱葱的竹林。
容承走到近处,顺着小路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那座竹楼,他甚至能透过身旁竹子间的空隙窥到竹楼门前的两点灯火。以往这个时候,若是运气好,还能听到师尊的琴声,或是留下来喝盏师尊亲手点的茶。
只是这次,当容承踏上第一块石板时,隐隐觉得室内气氛有些古怪。师尊修为高深,气息本可以敛藏起来,让旁人无法察觉,今日他容承却在屋外便能感受到,莫非是......师尊受伤?
思及此,容承不敢怠慢,顾不得礼节,迈步便往寝室跑去,正要推门却听得室内传出一声闷哼,容承一惊,慌张缩手。
这......听上去不像是受伤。侧迈一步隐去身形。修仙之人耳聪目明,如今只隔一道门,门内之人不加修饰的呼吸就像是直接打在容承耳边一样。
容承脸上有些发烧,犹豫再三,还是悄悄凑到门缝边,借着那一点点空隙看向内室。
师尊坐在案前,双手捏诀置于膝上,看上去像是在调息,但气息不稳,却又不像受了内伤。烛光下,雪白肌肤上的一点红晕更加明显,一双失了血色的薄唇紧抿,似是强行压抑着某种东西。
容承脑海中忽然显出一个词。走火入魔。
只是按理说升上一阶境界之后,好生调息,过段时间自然会巩固扎实,并不会无缘无故进入这种状态。除非是运气时心绪波动过大,或者......有外物影响。
容承眼睛四下搜寻着,果然发现容清和手边倒着一个周身刻满咒文的匣子。以往师尊的房中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
知道结症所在,容承自然是不可能放着师尊不管。他推门入内,快步上前先将那匣子扫至一旁,低声道一句僭越,随后提起衣摆坐于容清和身后,点住其身后几处大xue护住气脉,附掌抵与后心,散出一小缕真气引着那道四处冲撞的气息走回正轨。
待容清和气息终于平稳下来,容承这才松下一口气,回过神发现自己也是一身冷汗。若是自己今日没有来,师尊一旦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还未后怕完,容承眼疾手快接住容清和软软栽下来的身子,毫无防备地便吸了一大口容清和身上的冷香。容承手下一抖,差点没把怀里的人再扔出去。
容承僵硬地抱着怀里的人,无数次午夜梦回肖像的身影,现在就在自己的怀里。他几乎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但手上传来的温度和沉甸甸的重量却无比真实。容承试探地倒个手,不再只是以手扶着,而是直接让师尊靠在自己胸前。容承自上而下看着师尊面上甚少出现的神色。没了清醒时的清疏气场,此时安睡着只像个普通人,甚至有几分脆弱易碎,让容承产生一种“可以拥有这个人”的错觉。
容承近乎贪婪地以目光描绘怀着人儿的模样,淡色却形状极好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一双鸦睫在眼下投出两片浅浅Yin影,长眉舒展着,一如容清和此人,儒雅温和。
容承乱飞的目光不巧扫到了容清和不知什么时候散开的领口。他手上一颤,只觉得脸上烧得更厉害,慌慌张张起身,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大的定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容清和抱到榻上,这才逃也似地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个古怪的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