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任我伫立其中,却没有可以容下我的,哪怕一小片土地。
救救我吧,明明我所身处的,是地狱的烈火啊!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
克洛德,夏尔,塞巴斯蒂安,汉娜无论是谁都——
冷漠地观望着我,像观望着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
“不能你不能这样”亚洛斯喃喃地说着,“我们、我们还有契约啊”
无论怎么追求,怎么在你身下苦苦哀求,你依然不肯给我一个带着感情的微笑。就算我的一切都离我而去,躯壳中只能容下你的存在的时候,你依然只留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
“真是难看啊。”克洛德弯起唇角,望向亚洛斯的眼睛充满了笑意,“向区区恶魔跪地乞求的您。”
亚洛斯怔住。
啊,克洛德笑了,是啊,带着感情的,对我笑了。
带着如同看到地上蠕动着的,蛆虫般的感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尔被亚洛斯疯狂的笑声一惊:“这家伙”
亚洛斯开始在大厅里奔跑起来,一边带着疯狂的笑声,一边打翻和撞翻着一切自己可以碰触到的东西。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克洛德?用一种轻蔑的俯视蛆虫一样的眼神?
呐夏尔,你又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带着一种惊讶的,怜悯的表情?
很可笑吧?这一切。
得到的,得不到的,想要的,令人作呕的,这全部的一切——
烛台被一下子打翻,落到了洁白的桌布上,一瞬间火焰蹿升得很高。
都融入黑暗之中吧。
“都融入黑暗之中吧!”
“少爷!小心!”在火势蔓延开来之前塞巴斯蒂安及时地抱起夏尔跃出托兰西宅的门外。
夏尔惊魂未定地道:“托兰西他——”
烈火迅速拔起来,舔舐着宅邸四周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昔日里艳丽的玫瑰此时却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空气里弥漫着的香气,在火星的迸射中,愈散愈远。
将光隐于暗,
将懦弱隐于偏执,
将灿烂隐于扭曲,
将亚洛斯·托兰西隐于熊熊火海。
塞巴斯蒂安将夏尔放下,望向那片火海,眼眸中映着闪烁的火光,摇摇头说:“不可能活下来了。”
夏尔的眼里满是不能相信:“那,那些仆从呢?”
塞巴斯蒂安淡淡道:“恶魔是不会死于这种程度的火焰的。”
所以只有那一个人,淹没于他自己所制造的火海了吗?
即使是距离托兰西宅很远的地方,灼目的火光依旧清晰可见,重重叠叠的枝冠间,已经不再是执事的执事推了推眼镜使它能在最好的角度反光。
您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如此激烈,如此炽热。那炫目的光芒,仿佛一瞥就可以融化一切。但是世上万物都是有极致的,绽放的越绚丽,凋零的就越迅速。我只是安静地欣赏着,并等待着最后一丝余热都化为灰烬随风飘走的那一刻。
——
托兰西宅邸已经面目全非,完全无法在火海中看出一点它原有的华丽模样。
夏尔伫立在火海前,凝视着这模糊的一切。
我不知道恶魔是否真的不会说谎,也许克洛德·弗士德从一开始就不曾对亚洛斯·托兰西说过什么真话。
什么是事实?对于这世上的一切弱小来说,只有对他们有利的事件才会被当作事实看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宁愿死守住所能掌控的一切而不放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宁愿怀抱着虚伪的信仰,也要给自己以毫无实质的救赎;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人沉溺于梦中,偏执于存在和“被爱”里,为了“爱”宁可放弃一切,不择手段。
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恶魔来说,人类只是用来消遣的玩具,厌倦无聊之后,丢弃便可以了。只是对于这一点,我无比清楚,而托兰西却宁可固守着那些虚无的追求,却不愿承认。
就算是塞巴斯蒂安,陪着我这个孱弱的人类玩游戏,也不过是他一时的兴趣罢了。
对我是如此的清楚。
火焰撩过夏尔幽暗的眼眸上方的空气,细碎的发丝也被热气拂动起来,身穿燕尾服的塞巴斯蒂安站在少年身旁,就像个普通的执事那样默然而恭敬,不发一语。
“走吧,塞巴斯蒂安。”夏尔终于转过身,声音是听不出语气的低沉,“‘自天而降的扭曲天使挣脱了链条,自焚于地狱业火之中。’就这么告诉女王陛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