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直坚信着自己的正确性。
他以为只要自己折断了教皇曾经的左膀右臂,等到帕斯加尔真正变成了一只不会飞的鸟儿,变成一只从今以后只能被他豢养在笼子里,只能在忏悔中虚度余生的宠物,他的报复才真正开始像了那么点样子。
可是他与那些被他赶尽杀绝的主教们并无什么深仇大恨,反倒是他心目中的罪魁祸首,教皇帕斯加尔,还被他强留在这世上继续活着。
当萨利安回到寝宫歇息时,他就能碰见自己最大的仇敌。他孑然的鸟儿正安静地坐在床边,明明见他回来了也丝毫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愿。他想未尝不能把这看作是一种“乖巧”,毕竟帕斯加尔现在这副模样可比当初老实了不少,在被他强行打上奴隶的烙印之后,教皇终于不再想着自杀或是逃走,连和他上床的时候也都不哭不叫了。
可惜他还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有时候他甚至怀疑教皇是不是个天生的哑巴,不过他倒是识字,也会用笔书写。教皇的笔迹相当漂亮,他寄来的书信每一封萨利安都悉心“珍藏”着。
当然这部分东西他是作为证据留存着的,在他眼中,所谓的圣物,也不过全都是一桩又一桩被隐藏起来的罪证罢了。
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给过帕斯加尔机会,那时候他曾谦卑而虔诚地向年轻的教皇低过一次头,那似乎是他唯一一次向人低头。他想要真相,而帕斯加尔显然只想继续保守教国那些肮脏的秘密。
他的一系列举动在萨利安看来完全是在逃避责任,一位主教死在了他们国家,教皇不仅不去深入追究这件事,反倒在来信中责备了他自作主张调查教国内务的行为简直“傲慢无礼”。
自此之后他便认定,这位年轻的新教皇和前任教皇一样是个伪君子,空长了一张美丽又无辜的脸蛋,内在也不过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朽烂空壳。
他的将军科尔说他当初没有杀死教皇而是掳走教皇是征服欲作祟,或许他真正的想法很简单,他只是想要报仇罢了。他想要一雪前耻,洗掉他之前在教皇那里遭受过的屈辱,同时向世人揭示教国统治下的丑恶。
很快他就会向所有人证明他是位深谋远虑的帝王,他用武力抹除掉不该留存于这个时代的罪孽,就能重新构筑一个金碧辉煌的崭新世界。而旧世界的习俗与风貌在不久之后便会被人们彻底遗忘。
那些教皇、主教们,注定要变成可悲的旧日世界的遗物。
他想,真正应该忏悔的是教国才对。而这枚珍珠十字架记录的罪孽也远远不止如此。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他还是个在母后怀里撒娇的幼儿,他曾被母后抱着,和一个戴着珍珠十字架的年轻男人告别。直到后来他才依稀听父皇提起过,那是他母亲唯一的弟弟,他在去教国赴职后的第二年就出了意外。母后因此一病不起,他自记事起她便开始缠绵病榻,就这样又熬了七八年,她还是没能撑到他成年的那一刻。
失去了母亲的他又徒增了许多来自外界的压力,他是皇帝的独生子,这就意味着他必须是个,只有这样才有继承皇位的资格。如果他没能分化成的话,不仅他的继承人位置不保,他的父皇恐怕也不得不采纳教国方面的意见,重新娶一个妻子以确保皇族血脉得以继承。
父皇不愿背叛自己死去的妻子,他坚持没有再娶,却遭到了教国方面的谴责。教国的们永远也理解不了对的忠诚心,如果他父母的不幸不能让他引以为戒的话,那么他就是背叛了自己的良心。
天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想到用这种方式去侮辱教皇的,萨利安原本还对和结婚生子这件事有所期待,可是等到他把教皇带回来之后,他就整天只想着怎么折磨对方了。
同样出于他对的责任心,他认为现在的自己去找一个结婚简直是不负责任。
或许他应该想办法尽快撬开教皇的嘴巴,让他承认自己的罪行,然后下令杀了他。可当他从袖子里拿出那枚珍珠十字架的时候,自从来到帝国后便一直沉默着的银发美人居然第一次张口说了话。
“能给我吗?”令萨利安吃惊的是,他的语气毫无君主应有的傲慢,反倒像是在向他撒娇似的,甚至带着一丝央求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