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打扰了点。”
宴琢悄悄在衣服上抹去手心的黏汗,惴惴不安地看向驾驶位正在通电话的郁怀书。
室外温度已经直逼三十五摄氏度,宴琢仍旧穿着不合身的连帽卫衣,洗得颜色泛白的牛仔裤至少大了两个码,全身上下都捂得很紧实。
感受不到半点儿热意一样。
郁怀书皱起眉,电话那边的人情绪似乎很激烈,诸多的不满都要隔着电子设备冲出来,他耐心安抚道:“别闹了,这件事不是你说了算,准备下,我们已经到停车场了。”
电话那头的人还欲抗争些什么,郁怀书率先挂断了电话。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到。”
“啊”宴琢怔怔地望着郁怀书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先前的问题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低着头喃语:“老师,没什么。”
宴琢现在只剩郁老师可以依靠了,如果郁怀书也厌烦他,嫌弃他累赘,他就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了。纵使老师一直待人温和,对每个学生都耐性极佳,体贴入微,宴琢也不想明知故问,不断强调自己突兀的存在。
郁怀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刻意放轻了声音:“警察不是告诉你了吗,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表叔,亲上加亲,我得知的时候还挺意外的。”
“可是”
姨夫的事情闹到了警察局,原先寄宿的姨姨家急于趁机甩掉包袱,表示自己没能力继续代为抚养宴琢,便把这层表叔侄关系讲得云里雾里,按理说就是可有可无,八杆子打不着的。
“可是什么,”郁怀书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宴琢,你先去按电梯,等我一下。”
宴琢脊背僵了半秒。
不想让郁怀书看出自己的不自在,他迅速解了安全带,朝电梯口走去。
在路上时,郁怀书就提起过家里还有个弟弟,叫郁怀泽,也在城关高中上学,而且跟宴琢还是同届,就是脾气不太好,一点就炸,相处起来可能有些费劲,但心肠还是很好的。
相继出了电梯,敞开的厚实的防盗门里面就是他的新家了。
堵在玄关的人扬着脑袋,将宴琢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最后视线停留在那张涨的通红的脸上,嗤笑一声。
“你就是那个我那个表了不知道多少辈的侄子?”
“你,你好,我叫宴琢,宴席的宴,雕琢的琢。”宴琢结结巴巴地向郁老师的弟弟介绍自己。
郁怀泽嘴角挂着笑,却没给予出几分善意,挡在门口,在宴琢布满污渍油腻的卫衣上瞟了两眼,颇显不忍地说道:“你这穿的什么啊,Jing神分裂?还在过冬天啊?”
第一次见面就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宴琢早该习惯了这些的,可他还是不争气地搓了搓泛红的面颊,面对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陌生面孔,闷声不吭地接受所有的挑剔。
进门前,宴琢就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无论遇到什么,只要乖顺点,没什么解决不了的。忍耐本来就是他唯一擅长的事情。宴琢也真的非常想在这个家留下来,不仅是为了渺茫无望的未来,还有郁老师。
老师这么好的一个人,谁能不喜欢他呢。
“郁怀泽!”
郁怀书板起脸,警告道:“答应我的事,你最好不要忘了。”
郁怀泽似乎并不怕郁怀书,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吊儿郎当地回道:“不就是要对宴琢好点,然后不跟爸妈打我的小报告吗。”
“哥,我就不信,你真敢告诉他们。”
郁怀泽扯起半边嘴角,瞟了眼缩在一旁的宴琢后,冲郁怀书挤弄着眼睛,继续说道:“气死了可算你的。”
“你!”
郁怀书颔角绷得很紧,盯着郁怀泽一双嬉笑的眼睛,面色黑沉,似有话要讲。
可能是不愿在宴琢面前作过多争执,最后他敛了神色,郑重道:“小琢以后会是我们家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