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明虽有延国人这层背景,但二十年过去,他对襄平也不再熟悉。进了城,便只好先在一家茶室前停下,让戎玉和令狐情稍作歇息,自个儿外出打听消息去了。
做这位太子的贴身奴仆,非但要献上全部的忠心,还要脑子够灵,能熟记各国历史和近况。琼林想,哪一日太子不要他做贴身奴仆了,他大概也可以去别国做个谋士。
虽然延国封锁国门已久,外邦人难以进入,但在延国城邑之间通行却容易。城门守卫审查得不太严格,戎玉三人凭着一个高价买来的通行券,轻易混入襄平。
男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自己却毫无察觉,泰然自若地在离戎玉和令狐情最近的茶桌前坐下,叫小二沏茶。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朗眉星目,唇如含朱,齿如编贝,一笑慵懒醉人。
“是公子戎玉。与他一道的有他的老师,祁国大夫公孙明。”
对有治国之才的公孙明毫不放在心上,一听见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却反而如此关心,正符合这太子荒唐的作风。
兰渊沉吟片刻:“公孙明我似乎听说过。”
但若真有那一日,恐怕那也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戎玉也喝了一口,说:“是不错。延国是片沃土,气候也养人。种出什么好东西都不奇怪。”
两人谈着谈着,周围的声音忽然沉寂下来。
令狐情看着戎玉略沉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愉,唤了一声:“公子!”
“怎可能没有。”戎玉淡淡道,“只是延国与各国国境都隔着高山,唯一的入口又是一道天险,可谓易守难攻。延国建国也就这一百年的事,开国之君最初是个珑国将领,打了败仗,珑国容不下他,这才带着残部跑到这里,打的就是地形便利的主意。延国闭关之初,珑国不是曾想强攻么?最后数万士兵,全死在天险处了。再后来,诸国之间战火不断,就没人顾得上延国了。”?
令狐情好奇道:“那各家争斗这么多年,怎么都没有人打过延国的主意呢?”
“男宠?”男人先是一愣,而后大笑出声,“有趣,有趣。”
现在乱得厉害,流亡的贵族这样多,一个公子值几个钱?拿去叨扰父王做甚。祁国我想想”御兰渊揉了揉额角,“你上次说祁王病重,然后呢?”
但这俊美男人又带了几分危险,眸中流转的隐隐诱惑,仿佛吸引着你沉沦到某种不伦的境地中。
莫不是因为得知这戎玉也是个断袖?还是因为那个公子逃跑还带着男宠的举动让这位爷好奇起来?
但无论如何太子一定对这个戎玉感兴趣了。
“然后祁国发生内乱,祁王宠姬慕姬杀了太子尹文,立了她的儿子申陵为太子。祁王随即驾崩了。”琼林老老实实回答。这话他其实已经对这位爷说过一次,可见男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而后慕姬又与祁相谷庄勾结,迫害其他公子,现如今祁国的公子们全都流亡在外。公子季华去了珑国,公子宋明去了郑国,公子楚去了吕国。”
“延国的茶可真不一样。”令狐情只抿了一口,便觉得唇齿留香。本想夸好喝,又想起这不过是个普通茶室,而自己到底是个大家子,这都要大力夸赞未免显得像没见过世面,故而改了口。
他一坐下,大多人都回过神,收回明目张胆的视线,只敢偷偷打量。但还有一个人例外。
“他不是简单人物。”戎玉没收回视线,口中却低声对令狐情说,“这茶室来来往往都是些布衣黔首,他来此处,绝不是只为喝茶。”
令狐情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四处看了看。目光扫过茶室门口时,只那么一眼,便怔住了。
是一个华服男子走进了茶室。
琼林猜得正是八九不离十。果然,御兰渊长臂一伸,片刻后已穿戴整齐,华服锦靴显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材,腰饰美玉,发髻上别了精贵的乌木簪,衬着那一张脸,活脱脱一个丰神俊朗、风流多情的翩翩公子模样。
他对着琼林,展眉道:“走吧,让本宫去会会这位公子戎玉。”
他不敢多看,抽回目光,却发现公子也在直勾勾地望着那人。
“是,他本来是延国人,二十年前不知何故离开延国到了祁国去。他如今已是祁国有名的贤人,人们都说他有治国安邦之才,但因为延人的身份,没能得到重用。他一直都是戎玉的老师,也是戎玉的心腹谋士,所以才会跟随戎玉出逃。”琼林说着,抹了一把汗。
“现在来的是谁?”
“还有一个似乎似乎是个男宠。”
“原来如此。”令狐情点一点头。虽然他家族显赫,但他到底只是个不得宠的庶子,得到的教育也并不太好,对这些都是不晓得的。
两人在茶室中寻了空座坐下,立即有小二沏了茶水过来。
御兰渊慢慢哦了一声,似乎对公孙明不感兴趣:“不是三个人么?还有一个呢?”
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琼林就知道,这位爷兴奋起来了。但却没明白他为了什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