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怎还能这样糊涂?你我都清楚,这门亲事,不论两家态度如何,终究都是要结的。沈家于此番局面,若是应了也便罢了,躲过一时还有从长计议的机会。若是推拒了,陛下如何处置暂且不说,那程家只消以一个违抗圣恩的名头许就能将沈氏翻覆啊!”
沈霖奇倒是波澜不惊,接过沈禾禾倒的一杯药一饮而尽,笑道:“我听李伯他们议论西市这几日仍祭着龙王,明日遣了人带你去凑凑热闹可好?”
程意清顿了顿手上动作,嘴角疏疏笑道“她沈萧珺纵是由高祖指婚并产下太子,奈何她天生孱弱多病与陛下夫妻情分又是不浓不浅,又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殷旖娥未料到沈禾禾这般兀自出现,只是一脸讶异回头凝着她,整个眼眶血红,连眼角的泪簌簌流下也未察觉。
他总是这样冷静识势,自他母亲过世后便是如此。
“况且此次沈程联姻对我族也并非是坏事。要紧的是如何借姻亲之便拓展我族势力,进而瓦解沈氏一族,得以为七王爷将来筑路。至于这一纸婚约…”执着一簇十八学士,程意清拿过剪子左右b了b,连着枝叶,齐齐剪了下来,g净利落。“待时机成熟,便可一刀斩断,片甲不留。”
“哦?与谁?”
子时,仍有灯亮着。
说到程家夫人的事,想当年在永州都城内也曾被传为奇案一宗。当年太子十周岁生辰之际,当今圣上连开了五日g0ng宴以昭皇恩浩荡。偏在这样吉庆的日子,程家夫人谢雨宸却于程氏宗祠内自尽了。霎时间众说纷纭
“如今各个皇子与各方势力盘踞争斗之势已初显,再如此下去太子易主也只是时日问题。圣人素来惧怕子不子,臣不臣,且年岁渐高病痛不断,心生忌惮是自然,此番之举已算是下策中的上上策了。”
沈禾禾仍旧是那端着笑的样子,似什么也未发生,笑盈盈的伸手将殷旖娥的残泪抹去,落座于床榻旁。
“哦?意料之中。只是未料想会这样久。看来沈家姑娘也并非似坊间传闻的那般恭顺啊。”
“不碍事,只是睡不着。”
修去几片残叶,程意清将花束与剪子放回漆盘,对程薛嘱咐道“仍是老样子送去宗祠。别忘嘱咐昔夕,明日准时赴约。”
早春的清晨还是凛冽的,雾霭还未散去,朦胧之间远远的好似能听见有脚步匆匆踏在路面还未g透的水渍上,犹如骤雨时倾天的瓢泼雨声,在疏旷的街道上弥漫开来显得格外汹涌沉重,似是有急事。
程薛约莫能猜出一两分他的心思,一直以来奔波辗转于各式心计权谋,此番又直接沦作争权夺势的工具,想必他心里多少会有些怨言。
“谁说我族前程要断送了?若是沈家祖宗上,母亲可知这话也是大逆?”
声声闷雷无征兆的落了下来,殷氏的话于滚滚雷声中忽明忽暗,cha0气雨气霎时间翻涌进来sh冷沁人,纱帐滚滚翻腾摇曳形如午夜鬼魅。风声雷声人语声模糊交杂响彻庭院,显得凄唳不堪。
“若是因为婚约。一纸利益,公子无需挂心的。”
“沈程两家自高祖以来积怨已久圣人会不知道?只是沈霖奇卧病在床已久,沈家大势已去一半。现如今沈家值些分量的便只剩他儿子沈郁真手里握着的兵符与沈家皇后沈萧珺。”
推门入内,却发现程昔夕独自一人于灯前枯坐着,未结髻,任由一头长发疏散披落开来,着实唬了程薛一跳。
“我见书房仍亮着灯,以为下人忘了规矩便进来看看。公子不休息么?明日还有约在身,不打紧么?”
沈禾禾偏头,望着殷氏的满目不解,笑意更加浓起来。一字一顿。
“是吧?母亲?”
“父亲该喝药了。”
“好是好,可是明日我已有约了。”
“程家少爷。”
程昔夕似也未料到会有人进来,分神怔了片刻才听清程薛的话来,将手中许久未翻页的书册合上,虚虚牵出一抹笑。
“阿郎,沈府那边派人传了话,说是应下来了。”程府管家程薛不知何时来的,手中端着的剔红茶花漆盘里托着把剪子。
“此次姻亲对程氏一宗的要紧之处,我心下明白。”程昔夕言语絮絮,似说的是他人的故事。桌前的白烛快燃完了,素青瓷烛台上只剩一汪残存烛泪窝着一抹豆大灯光,摇摇曳曳将他微阖的双眸下映出一抹抹y影来,像极了泣后未g的泪痕。
沈禾禾伸手探了探药壶。药将凉了。
殷旖娥一番劝诫后见沈霖奇仍是无动于衷,心中便如那破碎的蛛网,一层层的坍塌下来。
“你倒真的由着她胡来?!便要任她这样断送了沈氏宗脉前程?!”
东苑点的灯在静谧的暗夜中格外显眼,幽幽荧光纷纷点点跳出苑落,令正从账房结完账回来有些疲惫正r0un1e着眉骨的程薛好些生气。人走灯灭是入府时再三说了的规矩,府里人真是愈发会当差了。
“圣人此时走这步棋是否太冒进了些?毕竟沈程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