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晴国回绝得干脆。
“塔顶风大，冻死我了。”某人企图掩饰，欲盖弥彰。
“嗯。”
“受教了。”晴国颔首。
不过晴国还是低着头，“好的。”这么回答她。
它曾是祭殿主歌哭的住所，不过那家伙四百年前从塔顶一跃而下，死得尸骨无存，还真应了舍身台这个名字。
快走快走。晴国数着脚下的地砖，“嗯”了一声。
楼陵琅无话反驳，只是幽怨地瞪着晴国。晴国风雨不动安如山。
“
“为什么？”
只听楼陵琅说，“不过她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眼就四百年了，日子可真快。”她发出了师君才会发出的感慨。好奇怪，今天她太正常了，晴国不禁起疑。
恶鬼怒瞪我，“姑娘家的年龄是秘密。”
“不再跟师父我说点什么吗？”
不可能。他在耍蠢方面已是天下无敌。
如今晴国所在的便是舍身台的塔顶，歌哭的居所。偌大的房间，却只有一张石床。四面皆开一窗，窗外碧空无际，窗间白云进出随意。晴国看看坐在房间正中，对窗户畏若猛虎的楼陵琅，突然悟了什么。
“好走。”
舍身台位于祭殿偏南一隅，也是祭殿的最高处。如同死者僵硬而不甘的手臂，指认凶手般直指碧空。白鸦都无法飞及的极高之塔，据说登至塔顶四下一望，天地苍茫，白云渺渺。帝都的凌阙，遥遥相对。
“就事实而论，是你半夜冲进我房间把水洒了我一身还不由分说把我拖走的。”而且火殆井也并不如意料中有趣。无论是氛围、对手，还是那个家伙。
“那午饭见？”
晴国讶然抬头。
“嗯。再见。”
“现在适合薄被，过几天就要换成厚被。待天气再冷一点，我直接带厚被过来。”
晴国了然，抵掌而笑，“好主意。”
“四百年前师兄我还是天地一颗小尘埃，啥都不知道。白琲倒是从那时起就在祭殿了，估计知道不少内情——”抓起一块羽饼，一口就下去过半的人，用空闲的左手抠鼻孔，“不过她也很快就化为天地一尘埃了，这么多年没见她提过一个字，也许是想带到坟墓里。”
正当晴国俯身捡起那个油纸包时，楼陵琅问了一句，“你来的时候遇上恶鬼白琲了？”晴国讶然，点点头。楼陵琅得意一笑，“也是。能在你这个皮糙肉厚的万用沙袋脸上留下红印的，也就白琲那个恶鬼了。”
◇
“小幺儿你好没良心！你忘了我是为了谁才被师君关进来禁闭思过的？”
于是我平平地回答，“四百年八个月二十三天。”
“好师弟，下次记得给我带些衣物被褥。”
晴国对着空荡荡的门口，眯起眼。
“我真的走了哦。”
“你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畏高么。”所以才不敢逃跑啊。
失去了她身影遮挡的阳光，大咧咧地扑入晴国的房间，飞扬的纤尘无处遁形。白昼那明晃得刺眼的日光，在地上留下一个明亮的图案。
“我走了哦。”
咸阳古道音尘绝。
歌哭殒身后，舍身台便门扉长锁。师君干嘛把楼陵琅关到这里来？
饿死你要三天，弄死你只要一个手起刀落。后者更为快捷，立竿见影。
有一只鬼自称姑娘家，这一刻晴国的心情很复杂。
过去的事于我不相关。晴国别过头，不大想看他惨不忍睹的吃相。
“真冷淡呐。”
恶鬼白琲难得一怔，旋即笑得眉眼弯弯，“好啊，午饭见。”
“你不如直接给师兄收尸。”
“啧，真是目无尊长。”白琲居然仍窝着没动，“你是要给楼陵琅送羽饼吗？他是一个蠢蛋，你要多看着他点哦。”
白琲说，“今天我生日。”
白琲一言不发，盯了晴国半晌，盯得他心里阵阵发毛。当晴国打算找个托辞开溜时，白琲率先移开了目光。——她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昭晔本纪》损毁一事被她发现了吧？晴国心下咯噔一声。
再不走楼陵琅就要饿得自己吃自己了。师君盛怒之下让他面壁思过饿三天，又不是真让他三天水米不进。按楼陵琅那个一餐不进如丧考妣的个性，要真饿个三天，就可以直接入土为安了。
大半包羽饼很快被消灭殆尽。凶手将目测不过十块的羽饼连同碎渣一同用油纸包起，豪气万丈地往晴国面前一推，“剩下的就归你了！”然后做出一副“我是如此慷慨，痛哭流涕地收下吧”的姿态。
饿死你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琲逆光伫立在门口，眼底有些晴国看不清的情绪，其实晴国连她的面容都看得有些不真切。她笑得灿若春华一如往日，却像缺了什么一样，说不出来的违和。
晴国点头，“四百岁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