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瞬间席卷而至,自屋顶高高垂下的白色薄绸帷幔,缠绕在柱间殿内的深红轻纱齐刷刷迎风而舞,狂肆而又飘逸无比,迷乱了眼,和心,一轮圆月已高高斜在半空,清冷纯洁的银白月光随着夜间特有的清醒微寒的风闯进了殿内,原先华丽奢靡的气氛去了大半,整个揽月殿顿显高寒空旷,那身着与众不同的宽幅广袖的人儿瘦小的身子在随风起舞乱了众人眼的无数的轻纱和自身翼般翻飞猎猎作响的衣袖里看不真切,似乎渐渐融进了那强劲而突然的风里,一时就要乘风归去。不过,当白衣绝尘的六皇子微低着头,自宽大的衣袍内慢慢抽出一根长长的白玉箫,然后抬起头,露出了倾国倾城的微笑时,强风也随之停息了,只余几不可查的微风暗暗的轻轻摇动安静下来的红纱白帏,及那人的衣袂发梢。
殿里的烛光奇妙的昏黄许多,月光洒了进来,映得整个揽月殿像隐在了银色的雾气里般不真实,子璇手握玉箫,面容平和飘渺,隐逸出尘如世外高人一般,清雅绝lun,他似在月下与三五至友赏玩,悠然飘逸,朱唇微启“子璇不才,献丑了!”言罢,玉箫已凑至唇边,宛转缠绵不绝如缕的乐曲随之自他唇边流泻出来,伴着悄然吹拂的夜风,幽暗馥氲的花香,在空气中散了开来。殿内殿外悄无声响,唯有那低喑呜咽而又空邻轻逸的箫声静静浮动,渺渺茫茫传到了不知明的远方。子璇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下,目光虚幻而渺远,好似独自一人站在月下的旷野,乐声萦回低转,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众人听得痴了,眼前恍恍惚惚有大片傲然不羁盛开在深谷的梅花,暗香浮动,新月黄昏,梅为己开,何妨无人识,月下的六皇子轮廓渐渐淡了,恍兮惚兮,仿佛与月光融为了一体。
灵蛇太子皇月最先发觉不对,在众人仍沉迷于天籁中时,突然发难,同时暴喝“卫兵,拦住六殿下!”殿内其余人悚然惊醒,赫然发现白衣翩跹的六皇子身影逐渐淡化成了银白色,慢慢消失在了月光里,他也停止了吹奏,嘴角挂着炫耀般的诡笑,“咯咯咯咯。。。。。。”银铃班的笑声伴随着突如其来的狂风,逼得众人都闭紧了眼,等风停,殿内原先的地方已空无一人,六皇子已消失在了最后的风中。
史书记载,天照帝十一年,六皇子子璇于帝寿宴之时借吹奏之故无端逸之,自此,永不曾归宫。
子璇悠哉的按照既定计划乘风瞬间到了皇宫西门,那边是一片黑暗,所对着的是京城龙蛇混杂最为混乱的一片区域,他落到了早已备好的一匹黑马旁,拿出马上包裹里的一件黑色斗篷,把自己融入黑暗里,随即上了马,正要策马离去,却突然顿了顿,身子古怪的一僵,却也不再理会,拔马背离皇宫飞驰而去,此时已是深夜,街面漆黑一片,没有一个人,惟有亘古不变的银辉伴着回荡在四周因而愈加的大声的寂寥马蹄声,子璇纵马在深夜的京城来回绕了四五个圈子,然后停在东边的城门处,屏息运气,空气暗暗在他身旁流转,只一小会,又恢复了正常,他在马上要望向漆黑夜色里隐隐喧闹的皇宫所在的方向,轻蔑的笑一闪而逝,随即驾马奔向真正的目的地——京城西面,秦楼楚馆赌坊酒楼贫民窟的集中营,皇城的销金窟。
他决定先在青楼躲过今晚,想必没人会热为高傲尊贵的皇子殿下会如此的藏在这般下作的场所罢,就像他并不立即出京,而先要在京城避一两个月再徐图出京一样。这个皇月果然不容小觑,居然在从他的箫音里清醒过来时还有如许快的反应给自己下设了隐蔽的追踪咒,真是心性坚定心思难缠的对手,若不是自己习惯性的警惕排查,也许今晚会麻烦很多。
子璇心思电转,胯下黑马速度丝毫不减,转眼已由东到西穿过了大半商业街,街边白天人来人往的大客栈大酒楼基本都已关门熄灯,偶有几家,在门口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笼,静谧诡异,子璇也不及更多注意,直接策马驶进了西区,这里赫然又是另一番天地,各大ji院倌馆门口,大红灯笼高挂,照的头顶的月亮失了颜色,门内一片莺声燕语,哆嗦掉了子璇三曾鸡皮疙瘩,熙熙攘攘前来寻欢作乐的人群就和集市般热闹,子璇下了马,牵了马跟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两眼也不停地逡巡,最终挑了一家不大不小,无甚显眼的钻了进去,他脸上蒙了一人皮面具,正是一个十五六的纨绔模样,虽然身形瘦小些倒也不会太引人生疑。
甫一进这家名唤“夜来香”的销魂地,便有gui奴殷勤迎上来,熟练的替子璇牵马订房,又推荐他们的所谓应有尽有的各色小倌,原来是家楚馆,子璇面带三分猥琐的笑,急不可耐般称自己要亲自选,便穿过了院子,迈进了大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