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为一个灵魂,已经在这方土地上飘荡了太久太久。久到他的过往已经如水中花一般的迷蒙,久到他已经忘记了他是如何出现的,忘记了他生长在这里的使命。
或许是亿万年,或许更久?看着一个又一个或华美,或平淡的梦境的破碎与重生,看着一个又一个种族的覆灭与新生。直到后来,他看见了人类,那个最接近自己的种族。他看着他们在这里一点一点地繁衍,一点一点地扩张,一点一点地折腾。王朝盛衰,悲欢离合总无情。历史不断地重演,即使史书上记载着前人的失误,也依旧抵挡不了后人前赴后继的脚步。
看透了沧海桑田,看破了红尘俗事。
看惯了帝王将相,绅士名流。以为一切,也只是这样了。
却在回首时,被一个如花般美艳缱绻,又比朝阳更加灿烂夺目的笑靥慑了心神。纵使他见过比那人美上十倍,百倍的人,却都及不上那人从内里透出来的神韵。惶惶然,他想着,缘何,那人会笑得这么灿烂,而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表情……
或许,能像人一样活着,也不错。无论是喜怒哀乐,能真正体会一次,总是好的。
于是,他开始贪婪地吸食着天地的灵气,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形体,然后自己可以混迹于人类之间,体会一下他们所说的七情六欲。
很久以后的一天,他依旧漂浮在空中,竭力地吸收着灵气。
一道耀眼的白光出现在他的面前。慢慢地,白光化成了型,却依旧晃眼得让人无法注视。
在之后很长的日子里,它教会他如何更有效地吸取天地灵气,如何熟练地掌控灵力,如何从灵魂中衍生出魂器……它说,从灵魂里衍生出来的东西,才最契合自己。
他不知道它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为何出现在这里。他只是觉得它可以亲近。或许是体内流窜着类似的力量,又或者,他只是太寂寞了。独自生活了千万年,寂寞就像是苔藓,一点一点地滋生在他的心里。那么久,那么久,他只能看着,不能参与,实在,太寂寞了。
直至某一天,它告诉他,想要一个身体,其实很容易,在其他世界随便抢一个便是了。或者在其他世界里自己造一个也行。而他之所以修炼至今,也没有一个躯壳,不过是因为,他与这个时空定过契约,永生不得真正进入这个时空。
最后一次,它教他,穿梭时空的方法。上百年的陪伴,终于也到了尽头。他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临走前,它告诉他,它叫苍,而他叫穹。在其他世界里游历的时候,希望他能找到,他一直缺失的东西。
他悬浮在空中,单手结印,照着它说的方法。刹那间,天地间,竖起了万丈华光。而那些华光,最终会聚成了一个圆形的印刻。丝丝缕缕的光华,浸散在空气里,浸染了整个大地。
而穹,漂浮在印刻之上,渐渐地模糊了起来。
望着他慢慢模糊的残影,它轻叹了一句,穹……
转身时,露出的是一张绝不是人能拥有的惊天容颜……
仿佛只是那么眨眼的一瞬,穹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时空,一个物质文明倒退了千年的时空,一个与之前的时空迥异的时空。
这个世界叫做此界。
传说在遥远的对岸,还有一个世界叫做彼界。此界是人,彼界是神。此界是污浊聚居之地,彼界是神明栖息之所。此界是现实,彼界是向往。
沟通此界和彼界的是一个神,迟如阕。传说中有着惊人容貌,美得让人为之沉沦,又有着强大力量的神。
而此界又分为五国。日曜,月阙,星漓,影释,圣辉。圣辉的情况较为特别。与其说它是一个国家,毋宁说它是一座城,藏帝城。若是前往圣辉,就会看见古老而沧桑的城楼上写着这么三个字。
传说,彼界之神脱胎于此界,历尽磨难方可成神。然,传说,毕竟只是传说。
依旧是灵魂漂浮的状态。穹在这里游荡了一年左右,对这里了解得差不多了。
穹惊奇地发现这里有和他一样飘荡的灵魂,只不过这里的飘荡的灵魂被称作游魂,并不能和他一样修炼。所有的游魂都只朝着一个方向移动——彼界。那里是游魂的安息之所。游魂在那里得到净化,洗净此界的铅华以后,回到此界重生。这里,有神。却不是创世神。
初闻彼界的时候,穹以为那是一个类似冥间的地方。直到真正见到,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真的是大错特错。彼界没有冥间的黑暗。相反,彼界周身沐浴着祥瑞之光。所有的大殿都是由白色的石料筑成。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色。这里,干净得让人感动。彼界的神明,安乐祥和,让他想起了此界的圣辉——藏帝城。藏帝城,虽然比不上彼界,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安宁。毕竟里面居住的都是人,不是神。能把人统治得这么有神性,也只有迟如阕了。
重烁天,迟如阕。果然,是最相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