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又走了半个小时,到最后他简直是趴地上蹭过去的。
按理说,七十分钟的路程,就算是爬山,一般人也不应该想他这样累。但是各位别忘了,常寿可不是一般人,别说这辈子的身体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少爷,就是上辈子他也没走过这么远的路!
想在现代,常老爷子一代单传,儿子死了就剩个孙子,这唯一的孙子还是个病苗苗,能不打心眼里头疼吗!专门整了个军用车牌用来接送孙子,可以说常寿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受过这份罪。
男孩看着常寿发白的脸色,大概明白些什么,竟然没有出言讽刺,把之前身上带的水递给他让他喝了口。
常寿感激涕零地望着男孩,差得没抱住他亲一口,这会嗓子跟扯大锯似的疼,还好有水。
男孩眼神飘忽,内心小小地升腾起一股内疚感,连忙跑开挖野菜。
常寿休息了一小会,身体有劲了,也加入其中,走到男孩身边看他在拽一小撮黄枯枯的草,很不解,“这草都枯了,干嘛不拽那绿的?”
男孩擦了下额头的汗,“这可是野生麦子,能磨白面呢!”
“哦,那这红的呢?”常寿指着男孩放在背蒌里的东西,做好奇宝宝。
男孩看他指着的东西,说:“那是高粱,虽然没麦子珍贵,但能充饥,你也别闲着,去挖红薯!”
“红薯?哈,这个我挖过。”常寿想起他小时候和军大院里的孩子一块玩时候干过这个,自信满满地开工了。
大约过去了半时辰,两人才取够了粮食。
男孩背了满满一娄筐,常寿是半篓,还大部分是轻东西,虽然有点丢脸,但想到自己的身体,常寿没敢太冒险。
由于是满载而归,一路上两人都欢天喜地的,把那份轻微的劳累都掩盖了去。
到达村子,常寿把粮食卸下来往男孩家里提,男孩拽住他说:“等下,先给别人分分。”
“呃?分什么?”
男孩没理他,径直走到邻居家门口,从自己背蒌里拿出四分之一放在了院子里,“王nainai,我把粮食放门口了,记得来拿。”
“啊,小谢呀,真是谢谢你了,一会过来吃饭吧。”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
“不了,我家里还有馒头。”
“这样啊,那行,下回来我家吃啊。”
“嗯,一定。”男孩的声音很乖巧,一点不似在常寿面前的恶声恶气。
接下来几家也是这样,男孩把自己背蒌里的东西全分了。
常寿呆呆的看着,跟男孩一块回他家。
男孩的房子显然比其他人更破。
常寿还是忍不住问了:“你把粮食都分了,你吃什么?”
男孩瞅了他一眼,“不是还有你的。”
“可是这点才够吃几顿?明天不是还要再上山?”
男孩叹了口气,“上山就上山吧,那些都是老人,根本走不动了。”
“但你才是个孩子!”常寿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听得才四五岁孩子说这种话。
男孩奇怪地看常寿,发现他满脸心疼,忽然觉得心里漾出一股暖流。果然,这孩子的灵魂很纯真,让人无意识中就被涤荡了。
“算了,你跟我回家吧,带上那些老人,我可以养你!”常寿对男孩郑重其事地说。
男孩笑得眼睛弯弯的,“不用,那些老人活着全是凭借对这里的执念,所以恐怕不会轻易离开,而我,还要照顾这些老人。”
“我们可以去说服他们。”常寿还不放弃。
男孩摆摆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吃饭。”
听他这么一说,常寿还真觉得饿了,接过男孩递过来的黑窝窝头啃了一口。
喀,搁着牙了。
常寿疼得两眼飙泪,赶紧丢了窝窝头捂着腮帮子,“呀喝,你,你给我吃的什么?”
男孩看到地上的窝窝头不满地皱了下眉,“窝窝头啊!”说完蹲下去捡了起来。
常寿语气里充满了委屈,“那怎么会有沙子?”
男孩对于常寿的唧唧歪歪无动于衷,“只有这个,爱吃不吃。”
常寿也气了,梗着脖子坚决不吃,男孩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默默揭掉上面的一层皮放在了盘子里。
常寿心里的火气一下子没有了,但拉不下面子服软,只好强装自己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