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叫到这来,只是为了喝酒?”白衣青年问道。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轻瞟了青年一眼,道:
“你若还想继续点别的,请便——我就不奉陪了。”
此时又斟了杯酒,自顾自的放在嘴边。
路彦云环视了一眼,四周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无奈又道“这城里,莲儿的人到处都是,哎…”
商歌听此话,随即就想到了弄莲清冷的一张脸。
微微一笑,“路兄能和他到今日,费了不少力气吧?”
“呵,原来是为了取经来的?和你屋子里的那位?”青年笑得有些暧昧,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少年眉目轻挑,目光盯着手中青花酒杯,半响才道“是…也…不是。”
青年笑了笑,道“他的事儿,我当初在京城的时候都有所听闻。只是当时年纪小,只晓得世人称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容貌已近倾城之姿。然…”路彦云顿了顿,忽然放低了声音“后来发生了那些事…”
“我知道。”少年拧着眉止住了他的话。
路彦云见他不愿提起,知他心中不快,也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商歌乍听他说起君弦的过往,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特别是路彦云谈及他风华无人能及时,心里就像搁着块尖石般,沉郁地作痛。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那个时候…自己能够遇见他,会是怎样的光景…
忽见路彦云起身,几步跨向了窗前,与此同时商歌也听见了外面传来的阵阵尖锐的声响,似乎是有女人在哭喊。本来这种寻欢作乐的地方,谁都不愿闹了个不愉快,遂鲜少会发生客人闹事的,更何况这是在沉香楼里。
他们包的是二楼的靠外的厢间,楼下的视线开阔的很。此时见路彦云推了半边的窗户,朝外瞅去。
“出了什么事儿。”
却见路彦云已经关上了窗子,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
坐下,倒了杯酒,缓缓道“原是几个来闹事女人不小心触了瑟老板的霉头。”
这个时代民风开放,平时倒是有婚后的女子过来寻自己的相公的,几句话不合就易起冲突,平时这种事瑟司一般只交给下人处理,不知为何几日却独独惹了他的不快。
路彦云见少年一脸雾水的望着他,又道“你不知道么,这几日江湖都疯传元大侠的尸骨已经找到了。”
商歌闻声脸色一变,沉声问道“那,又怎么了?”
“元大侠在世的时候和这沉香楼的老板…是相好。”青年似乎在斟酌着怎么说好,“也不能这么说,元大侠喜欢瑟老板人尽皆知,只是这瑟老板似乎对他不怎么上心…元大侠不是失踪快6年了么,听说这几年来瑟老板一直都暗地在找他,现在却传出这个消息…想必还是有感情的。”
抬头却见少年脸色变了又变,询问道怎么了。
少年只摇了摇头,并不作答。
他没想过还有这么一道过往,现在听路彦云这么说,只感觉恍如隔世。
却听见路彦云一声叹息,“如果两个人一起感觉好,就好好在一快儿…别相互瞎折腾,所谓的暧昧只会深深伤害对方…”
少年脸上似乎有所顿悟,陷入沉思,隔了半响才接到“你和他难道没闹过脾气?”
“闹过,怎么没闹过。莲儿脾气不好,若不是我时时容着他,咱俩还能呆在现在么。呵呵,既然你选定了他,在一起能不包容么。”
“包容?…”
可是,他能够容忍男人曾是ji,是他的生父,却不能容忍他不爱他这个事实。
路彦云走后,商歌独自寻到了瑟老板房间。
缓缓推开了门,一眼瞧见窗前立着个人,半张脸贴在了窗沿靠着,眼里除了木然再看不出什么表情,消瘦的身体孤立中只剩下萧索。
瑟司见来人只微微一惊,便掩去了眼底的情绪。
“这位爷,有什么事?”声音清脆却掩饰不住的疲惫。
商歌不想与他周旋,道“元大侠5年前就过世了,已经火化了,骨灰埋在香澜寺后山一棵杉树下,那树上刻有‘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几个字…”
却见那人脸上顷刻间血色褪尽,双眼陡瞪,直直地望着他,里面瞬间充斥着绝望。
商歌陡然间有些不忍起来,缓了半刻道“他临死前,似乎一直在叨着两个字——思儿…”
司儿…
司儿…
少年关上门,心中百感交集。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