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浩浩荡荡的竫国使团进入帝都,长长的队伍踏入皇宫大门的那一刻,很多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压抑的氛围,那是山雨欲来之前的沉闷,似乎,一切的一切都伺机着某个时刻,来个一触即发。
北宫磬站在高高的九龙浮云台阶之上,看着异国的一群人渐渐向着自己走来,看着他们向着自己行异国大礼,威严的脸上无悲无喜。他是个有野心的皇帝,也是个能忍的男人,他懂得在某一时刻掩藏住自己锋利的爪牙,等待着敌人的松懈和倦怠,然后出其不意,一击必中。
轩静坐在窗前,桌上是一本山水游记,只是随意地摊着,思绪早已随着吹进来的风不知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庆祥就站在一边摆弄着刚刚被送来的骑猎装,白色劲装,袖子领口镶着秀雅的暗纹,面料柔滑如水,庆祥抖开衣裳,献宝似的对轩道:“殿下,您看,多好看的衣裳,殿下穿了一定更加风度不凡,就是那个英姿飒什么来着。”
轩始终没有看衣裳一眼,也没有去听庆祥接下来的一系列话语。轩的沉默,让一向多话粗脑经的庆祥也不知不觉间闭上了嘴巴,他悻悻然看着自家主子。
对待这个自小伺候的主子,庆祥总是有种此人非此尘世中人的感觉,过多的时候,殿下都沉默的很,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坐在一角,或许换做是别人如此寡言沉寂,只会给人很低的存在感,甚至被忽略。
可是,庆祥却不会这样认为自家主子存在感低得容易让人遗忘,轩不论是动是静,都无法让人忽略。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空气之中都多了点什么,再绚丽的风景也沦落成陪衬的背景,苍白地只是为了衬托出这天地间独一无二的人。他的沉默让人忍不住也想融入他的世界中,陪他一起感受花开花谢,云卷云舒……
也许,这就是轩的魅力所在吧!
战鼓雷雷,旌旗猎猎,这不是战场,但气氛凝结地如同两国交战。当号角吹响的那一刻,众人挥鞭,马儿一声长嘶,四蹄奔跑间,扬起一阵尘土。
轩骑着马儿,鞭子绕在手腕上,在没人鞭催的情况下,那马也乐得悠闲,一开始还像模像样地跟着其他一起入围场的马儿撒开蹄子快乐地跑路,可当其他马朝四面八方跑远后,再加上自己身上某个不负责任,正出神出到或许连他自己是谁都忘了的主人,马儿开始偷偷把目光放在还绿着的草上。
渐渐放缓速度,似乎还有点忌惮主人,那马儿小心翼翼地低下马头,用它的小鼻子嗅了嗅小草诱人的香味,但又立马跑开,就这样试探了几次,在确定身上的主人真的是不管自己了,那马就干脆挑了块草长得最肥美的地段,美美地吃了起来。
当北宫磬带了几个护卫驰马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令他哭笑不得的画面。
收紧缰绳,让马踱到那匹贪吃马的旁边,那马感觉到有同类靠近,扬起马头,喷了个响鼻,似乎在向北宫磬的坐骑深深的警告“这块地和所有草都是本大爷的,要是敢碰一下,小心爷踹你!”
配着黄金马鞍的御马,不屑地撇开马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凰儿,为何不去狩猎,反而在此遛马?!”
“我干什么与你何干!”
北宫磬也不气恼,反而开始细细打量轩身上的那身劲装,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北宫磬就觉得他的凰儿就应该用一件独一无二的衣裳来配他,然而,这种奇怪的想法却没有使他想清楚到底怎样的衣裳才能配得上对方。
轩很不高兴,他虽然平淡,但并不表明他没有脾气,反而,他的脾气有时还很大。他不懂北宫磬这种态度不明的举动。
若说他关心亲生儿子,轩不会相信这种鬼话,若这个男人有所谓的父子之情,他就不是北宫磬,就不是那个不顾轩妃身怀六甲仍把其打入冷宫,诛灭九族的冷血帝王。
轩不喜欢北宫磬时不时流露出的某种情绪,很不喜欢,至于这种情绪为何,这就不在轩的考虑范围之内了。他不愿与北宫磬牵扯过多,父子血缘是今生他无法逃避的事实,但他连这唯一仅存的羁绊也想生生地毁去,若是可以的话。
轩的想法,北宫磬当然不会知道,用手上的马鞭手柄轻轻敲了敲那匹旁若无人吃草的懒马,道:“凰儿或许更应该是个公主才对,朕为何觉得凰儿有时安静的过分了。若凰儿是个公主,朕也该……”后面的话北宫磬突然戛然而止。
轩拉紧马缰,引得吃草的马儿一下跳起,手腕上的鞭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华丽的弧度,响亮地甩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撒开四蹄没命地向前跑去。
北宫磬没有立刻追上去,方才自己想说什么?若凰儿是个公主,朕也该怎样?该怎样?该怎样?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