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花正在开!
嘀嗒……嘀嗒……
在这朵盛开的花中,有两个如镜像般存在的少年,他们背靠着背,一如日光,一如月华。
那时候,他还是吕洞宾,他不是玄Yin子。
有一日,他陪着吕洞宾去一座深山,因为吕洞宾在寻找一朵出现在他梦中的白牡丹花,结果迷路了,后来在一座山神庙里遇到一个疯道人,在这个疯道人的指点下,他们才离开了这座深山。
至于那朵白色牡丹花,吕洞宾一直没有找到过。
而住在山神庙里的这个疯道人就是他们两人后来的师傅,“正阳子”钟离权。
再后来,他们两人各自有了一个名字,取代了他们在尘世原来的名字,也如同镜像般的存在。
纯阳子、玄Yin子。
他一直都记得,第一次见到吕洞宾的情形。
那年,吕洞宾和他都只有十五岁。
那是在一场以才招亲的大会上。吕洞宾以一身白衣风流潇洒的站在擂台上,他站在擂台下望着他的那一眼,他就知道他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结果也确如他所想的,吕洞宾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技压全场,也包括事事都不肯输人、也没有输过人的他。
然后,吕洞宾以十五岁的年纪成为了何家的准姑爷、何chao音的未婚夫。
然而,他淡淡的一笑,一挥挥衣袖就转身离开,如同一朵浮云,一阵春风。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像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人,谁也留不着住他。
无论是何chao音,还是他,还是后来的白牡丹。
但白牡丹比他,比何chao音都聪明,她对他从不开口、从不试着去挽留,安静的坐在那里,任由他来,任由他去,她只是沏一杯茶、暖一壶绿蚁、跳一曲舞,将她的温情、将她的美丽都以最美丽的方式留给他,没有一点瑕疵,到了最后,又以一场近乎美丽、也近乎残忍的方式,亲手在他心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于是,十年,二十年……当何chao音,当他,都在他面前一点一点随时光迟暮的时候,她一如“人生若只如初见”温婉、绝艳,还是吕洞宾在勾栏院中遇到的那个如香沉浮的女子,曾经盛开在他梦中的白牡丹花。
他追随着他,爱慕着他,努力站在他身侧,在他一年一年科举落败的时候,陪他喝酒。
二十八岁那年,他还在做着,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也好的梦,但随着钟离权的翩然而来,粉碎了他这样奢望的梦。
吕洞宾断绝了尘世的路,跟着钟离权入华山修道,并且认识了三个共同修道悟道的道友,收留了两个孤儿。
他怨恨着钟离权,妒忌着那三个人,最后毅然地跪拜在钟离权脚下,成为了玄Yin子,与那三个人一同修道,爱屋及乌的照顾着那两个已经成为他徒弟的孤儿。
因为这是他已知自己距离吕洞宾最近的距离。
可是后来与吕洞宾的一次比试,他发现自己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他的修为一日千里,他的修为却在停滞不前。
钟离权说他心中有很强的执念,这执念成为了他修道路上的业障,才会让自己的修为无法突破瓶颈。
钟离权递给他道家重宝“黄粱梦枕”,希望他能看破世间的情天情海,走过这道业障——他却沦为了时光的囚徒,画地为牢,将自己困死在自己的黄粱梦里。
黄粱梦中,没有修仙问道,没有钟离权,没有何chao音,没有白牡丹,他拂去他肩上的雪花,陪他看天地浩大。
人世都说“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吕洞宾一眨眼的六十年,他却从沧海翻到了桑田,一人独行霜满的大地。
嘀嗒……嘀嗒……
花又到了落幕的时候。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花中那两个如镜像般存在的少年已经从天光乍破,走到了暮雪白头,他们依旧背靠着背,一如日光,一如月华。
有人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