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个好觉吧,茗羽。”男子的手划过茗羽的脸的同时,茗羽原本被撩动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毫无防备地在男子怀里睡着了。
阿珩放下茗羽,在他的额头上烙下一吻,恢复那副冷酷Yin郁的表情。
他整了整衣衫,独自踱到门外,靠着栏杆,望着半缺的月亮。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一个。
这时,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凄美的乐声,不是用什么特定的乐器,而是竹叶。一双薄唇贴着青翠的叶面,从嘴巴吹出的微微气息,奇妙地回旋成属引凄异的旋律。
谁望着缺月深夜独自叹息,谁在深夜顾影自怜?
阿琏突然来了兴致,从腰间拎出一个古老的乐器,竹因。这个没手掌大的乐器造型奇特,像一节断开的细竹,上面还缠绕着密密麻麻而规整有致的竹叶。传说是森林的神所拥有的乐器,非一般人能驾驭。
在阿珩得到这个乐器之前,的确没几个人能吹奏,所以当他吹出了一段旋律后,这个乐器就自然而然为他所有了。
竹因一响,就像水融入了水般自然地缠绕上那竹叶上旋出的凄美。吹竹叶的人似乎稍有诧异,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默契地继续吹奏,等到一曲完结,仿佛还意犹未尽。
阿珩拿开放在嘴边的竹因,疑惑着,吹者何人,为什么吹着这么凄悒的旋律。
“哎,你是谁?”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声音。
“你又是谁?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吹奏?”
那人没有回答阿珩的问题,而是说:“嘻嘻,我看到你了,你是在楼上吗?我在这,在树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阿琏朝院落那棵大树上望了望,树影斑驳,没看清楚到底是谁。
“你看不见我吗?也没所谓,反正我就是个多余人,要么就是个傻子,没人会在乎的。”沈木垚半躺在树干上,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其实他也没看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夜黑风高的,最多就看见个人影。
“起码你的竹叶吹得不错。”阿珩笑了笑。
“这是当然的,”沈木垚想起阿婆一天到晚没事就爱学习中乐,什么琵琶、二胡、竹箫、古筝、扬琴的,说得出名堂的都得摆弄一下,重点是那些高山流水、十面埋伏什么的天天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就记住了好些旋律,不过,这竹叶是跟阿公学的。
“可是,吹得好又有何用……”
听到对方的声音黯淡下去了,阿珩微微蹙眉,他可没心情开解别人,不是他做不来,而是他觉得没必要“委屈”自己听某些人发牢sao。
“你有试过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吗?”正准备回到房间里去的阿珩听到树上的人开口说话。
“觉得没有人能了解自己,没有人能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样,没有人会尊重自己的才能,即使抱有希望也总是被一盆盆冷水兜头灌下……仿佛这世界上你就是一个异类,来自另一个时空,所以这世上一切的一切你都不习惯。”
阿珩微怔,他突然很想知道这人到底是谁。“所以,你就这么放弃了吗?没有人懂你,你就放弃了吗?”
他很像从前的自己。那个夏夜,那些吹拂的海风,和那滚滚不断冲刷海岸的浊浪再次在他的脑海里重现,那个人曾经坐在自己身旁,说……
“总有人喜欢这样的你。也总有人会看到你那些不可掩饰的才能,对吧?”阿珩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鼓励别人。
沈木垚沉默,但是心里重生出一种温暖,除了茗羽,还有人安慰他鼓励他,感觉……不错。
“既然你有才能,那就做点什么出来吧!让所有人对你刮目相看……”这时,阿珩突然想起某个傻瓜的某些糗事,但起码那个傻瓜不会轻言放弃。
沈木垚会心一笑,没错,现在说再多沮丧话,都没意思,还不如大干特干,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明白自己真的不再是那个傻子小四了。
隐约听到苏妈的叫唤,沈木垚朝阁楼上喊了一句,“兄弟,谢啦!今日听君一言,实在获益良多!在下不胜感激!老婆子在叫我,我要走了,后会有期!”
沈木垚笑了笑,背古文背多了,说起话来真像古人。算了,心里总算舒服了点。
阿珩看到一个人影蹿下大树。忘了问那人是谁呢。他笑了笑,没关系,既然他在琬桦楼里,再次见面也是迟早的事。
月虽缺,但也亮。寂静需要狂欢,孤独的心灵自然会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