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昏黄的烛光下,一个鹅黄色的小人儿斜倚着椅子,唇边挂着坏笑。
“晴儿,你这德行将狐假虎威的纨绔子弟模仿地十足十。子不教,父之过。”一声清亮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莫涵翻了个白眼,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
“陛下,你不为自己的宠妃担心吗?尽管月影朦胧,星群疏离,但对于一个身怀六甲且旧伤未愈的佳人来说,可谓举步唯艰,更何况宫舍阡陌暗影幢幢。不愧为摧花辣手。辜负了美人如玉。”
蓦然,一抹黑影略过,转眼间,只见一人跪倒在地。
“陛下,依然不见盈妃娘娘。”
上位者蹙眉,不语。半晌,挥退来者,有点颓然地跌回龙椅。
莫涵暗暗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往门口走去,在接近门槛时停了下来,侧身,“父皇,明天是我们父子重逢的日子。儿臣,我可是望眼欲穿啊。”
话还未说完,人已走出宫外,最后一句话顺着夜风飘进寝宫,韩泽野愣了愣,忍不住微笑起来。
伫在园中,想着适才的情景,莫涵笑着摇了摇头。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盈妃?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么?
韩泽野与红衣,这八年来,从相识到相知,风雨同舟,恐怕爱上了仍不自知,怎奈二人之间,何止一道天河可越?
谁说皇家无情?其实,对王者而言,情之一字,最是奢侈。
王,至高无上,注定一生孤独,无人可与其并肩。
只羡鸳鸯不羡仙。
他又何尝没有,但,他不能。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
哎,回去吧。莫涵闭上了眼,明天,风雨欲来。
突然,耳畔隐隐约约传来婴儿的啼声,凝神一听,又有几分散,不甚真切。
蓦然睁眼。红衣。
稍早。
冷云宫。
那人一定想不到自己会甘心做一只扑火飞蛾。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陛下,我的陛下。对你,我没资格说爱。我只是一个背叛者,对主人也是。
然而,我终究是一个人。情根深种,孰对孰过?
弃子!半生蹉跎,只换得如此下场。但是,够了。
突然腹中一阵绞痛,使她再也忍耐不住,脚下一阵踉跄,无力地靠倒在身旁假山边,眼前一阵发黑。
红衣紧咬着双唇,喘息了一会,顾不上满头大汗,继续蹒跚地向冷云宫的方向挪去。
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因为他身上流着那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