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襄心中一惊,面上却表现得极其平静,不慌不忙地拉起易宁,握着他的手立在雪中,昂首道:“瞧这天寒地冻的,真是难为了易国国君在此候着,小王真是三世有幸啊。自那日铁马金戈,沙场一别,转眼已过数载,你我都已成人,再不是可以扼腕共叹,同仇敌忾的盟友了。当日长黑山下对月豪饮,你我皆知,再见之时,便是死敌。只是没想到,你竟与我连喜欢的人都要英雄所见略同,不仅是战场上的敌人,还是情场上的对手。易昀,噢,我该叫你易王,小宁与我已有夫妻之实,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易昀横眉冷对,眼神比冰雪更冷。这种陌生的冰冷听得易宁不寒而栗:“易宁是易国的皇子,朕的贤弟,今后便是朕的贤王,如果你不是乌国的王爷,兵营的中坚,朕的贤王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以为那日你救了朕绝色的六弟是巧遇吗?你以为六弟会为了你这么个早晚要剔除的眼中钉而背弃朝夕相伴一起长大的兄长吗?完颜襄,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易昀语气一变,身后众将士齐齐抽刀相向,远处还伏有弓箭手严阵以待,完颜襄即使是万夫不挡之勇,也是插翅难飞。
完颜襄剑眉蹙起,眼神狐疑,却不去看易宁一眼,只是紧紧盯着一个个杀手,握着易宁的手也捏出了汗,却不肯放。
易昀冷眼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语气冰寒:“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留你到此时也算厚待了你,放长线,才能钓到大鱼。不过,我还真没料到,堂堂乌国的大将军,完颜襄王爷会亲自光临朕的寝宫呢,还要多谢六弟你了。”
易宁本是受了惊吓,此时却是呆在风中,发丝随风飘散,凌乱不堪,原本俊俏的脸上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颤声问道:“四哥,你……你说什么?”
“怎么,不是我们说好的么?你诱他前来,设局捉拿。六弟,现在大局已定,完颜襄马上就是阶下囚,你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此番你功勋显著,朕更有理由封你为王了!”
易宁错愕地看向完颜襄,小心肝儿突突地跳,即使他失去了记忆,却仍然无法逃脱被他摄走心神的命运。他只知道他不想让眼前这个男人死,绝不能!
不经意间,易宁将完颜襄的手反握住轻轻拉了拉,示意完颜襄以自己为人质,开出一条生路。
完颜襄自认行事光明磊落,神情微滞,却是不肯。
“来人!给我拿下完颜逆贼!”
一声令下,众人齐齐动手,完颜襄仅凭右臂全力抵挡,握着易宁的手且战且退,喝道:“你这样拼杀,不怕伤了宁儿!”
易昀冷笑道:“哼,没想到你倒是痴情,你若怕伤了他,放手便是。”
完颜襄闻言,松开手,将易宁往边上一推,沉声道:“宁儿,我知你定不会负我!我信你!”
易宁摔倒在雪地里,话音刚落,箭羽齐飞,黑压压盖过易宁头顶,只取完颜襄而去。
完颜襄将身上的宝刀双手抡起,用力一绞,便如银轮般舞动起来,将箭羽尽数绞下,喝道:“你以为这点招数便能降住我么?”说是迟那是快,完颜襄飞身避过几道刀光,手上的刀峰一转,纵身跃起,已经向易昀砍来。
“护驾!快护驾!”完颜襄的刀砍在了迅速聚拢挡在易昀面前的几架银刃上,被霍地抬开,完颜襄借力翻了个跟头,正好跃到了易昀的身后,锋利的刀刃已经架在了易昀的脖子上。
倒在雪地里的易宁正撑着身子起来,见完颜襄要割易昀的脖子,惊得条件反射喊了一声“不要!”
只是一分神的功夫,完颜襄只觉腹部一阵剧痛,一枚血滴子已经贯穿了自己的腹腔。易昀Yin冷的声音在完颜襄耳边响起:“数年时间,足以让一个曾经败在你手上的人,强到能够亲手杀了你。完颜襄,这滴子上带的毒,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我会让你死得舒服些。”
完颜襄缓缓地翻倒在雪地里,血像一片纯白中盛开红梅,闭上眼睛之前,他看见易宁扑上来俯在他身上惊慌失措地哭,冰凉的手捧住他的脸不停地颤抖,只是心爱之人说的什么,他却听不真切了,视线模糊时,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易宁笑得无邪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