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血。
月轮中,一袭海蓝长袖翩然,浅唱且yin。空气中,丝丝雾障弥漫开来。
易宁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纳兰倾之。
这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腐尸狰狞脸好像还贴在他面前似的,令他冷汗涔涔。
不只是怕,还有不解和伤心。
那日要加害于他的,竟然是纳兰倾之么?易宁的手用力绞着衣角,心里难过得钻心噬骨,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纳兰倾之。
纳兰倾之绝美的面庞上,依然浅笑得不惹尘埃,却令所有人都感到了寒意。
易昀昂首站在他面前,嘴角也浮起一丝笑意,龙袍依旧是平平整整,鬓发也纹丝不乱,好似自言自语:“这天,哼,流血的天气。”
声音不大,却叫所有人都恰好听见了。
“列队!”统领一声嘶吼,禁卫军闻声而动,迅速摆出阵形,将易昀围在了中间,拔刀霍霍,杀意已浓。
“Yin兵,他,是会招Yin兵的……”易宁喃喃地说了一句,几个踉跄赶到了易昀身边,抓住易昀的袖管失神地说道:“四哥,你快走!”
易昀转头看向易宁,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心中窃喜,却不以为意道:“朕自幼随军出征,十五岁便有战功,难道还怕这区区几个人么?旁门走道终是不及千军万马的,我禁军,踏也将他们几个踏成rou泥了。”
“四哥,刚才我脑子里猛然略过了几个画面,我曾亲眼见过Yin兵的!千真万确!我失忆,怕是也于此有关。Yin兵本是不死之身,有些还刀枪不入,非降魔法术而不能敌。我易国将领皆不擅此术,好汉不吃眼前亏,保住龙体要紧啊!四哥你快走吧。”
易昀眼睛眯成一道细缝,将信将疑地看着易宁。
易宁见他不动,也顾不得许多,随手夺过一挺弩,弯弓搭箭,百步穿杨,直取虹雷心窝。
虹雷周身立刻涌起湍湍气流,剑气纵横,铿锵一声,将箭矢凌空折断,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易宁。
易宁看也不看虹雷,只管对小宝大喊道:“还发什么呆,快逃!”
小宝本也扭过头来看易宁,闻声立即会意,向林中一闪身,手刀劈过,一座大树轰然倒下,繁茂的枝叶也劈里啪啦地纷纷折断,向虹雷辅天盖地地压了过来。
虹雷不屑地躲过,又被密密麻麻的枝丫遮档了视线,再寻小宝时,早已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纳兰倾之向虹雷指了个方向,虹雷便飞身追了出去。
易宁为小宝捏了一把冷汗,紧张得咽了一口唾沫,又搭起一支箭,却不偏不倚,向纳兰倾之射去。
纳兰倾之只感到一股尖锐的气流朝自己门面飞来,灰蓝色的眼瞳骤然缩聚。郎雨眼疾手快地削掉了这支箭,对易宁吼道:“你小子疯啦!”
易宁大吼道:“我没疯!纳兰倾之,你我师徒情谊,如此箭,就此恩断义绝!”
话音刚落,整个大地猛地晃动了一下。
郎风郎雨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向纳兰倾之,后者却并未有任何动作,连表情都不曾有,面色如水,冷冷清清。
郎雨见状,向易宁吼道:“你小子懂个屁!主人是为你好!你身上……”
“够了……”纳兰倾之打断了他的话,长袖一挥,拂袖转身:“好一个恩断义绝。小宁,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为何这么做。郎风郎雨,把完颜襄带走,虹雷,还在等我们呢。”
“是!”众人齐声应下,影影绰绰间,身形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转瞬间,天空又恢复了月朗星疏。
一切变化得太快,易宁担心着完颜襄,又惦记着小宝,会过神来时,发现易昀正别有意味的看着自己,立即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
“四……四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朕且问你,你是什么时候习得这百步穿杨的本事?”
易宁看着易昀的眼睛,好像要吃了自己一样,气势立即输了一大截,成了小绵羊,连连后退道:“不,不是完颜襄教我的!”
“不打自招了?朕之前如何教你,你都不愿学,看来,还是朕太心慈手软了。”
今天这个结果,对易昀无关痛痒,只是易宁失而复得,而且易宁还是那么关心自己的安危,总算没有让他白费苦心。
想到此处,易昀伸手向易宁腰间一揽,收入自己怀中,视线在易宁好看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扫来扫去,头也不抬,对禁军统领朗声令道:“起驾!回宫!”
紧接着跟的一句简直让易宁头皮发麻:“朕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