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易国新皇登基的开元纪年,按理说新年的祭典应该办得极为隆重才是。
可是皇上以“国库空虚”为由,驳掉了礼部堆成小山的折子。
“都是些混帐东西!”易昀翻着折子,越看越气。
好一个太平盛世,好一个国运亨通!
夏末还拔了大把银子平了东南的水患,筑了千里长堤,引流通渠。
秋季广收良田万顷,又借机扩充了兵力以制衡乌国。
国库虽不至空虚,如果今年国运不佳,灾害连连,也只怕难以维济。
这帮猪肠马脑的还想着溜须拍马,大Cao大办!
这还不算,什么后宫清空阙,什么广选秀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易昀抓起一本折子就往外摔了出去,愤然落坐在了龙椅上,闭目深吸了一口气,又拿起另一本折子漫不经心地翻了起来。
“王秉顺!”
“奴才在!”
“今儿年初四了,翼殿那边怎么样。送去的供糕,可曾吃了?”
王公公犹豫了一瞬,答道:“回皇上,六爷还在闹脾气。”
“噢?朕,有两日未去翼殿了吧……”易昀合上折子,捏了捏眉心,站起身来对王公公说道,“走吧。”
曲径通幽,花院深处,易昀瞥了一眼静静躺在屋檐下的花束,轻声推开了雕花的木门。
一股冷风吹进了易宁的脖颈,冷得他混身一激灵,不自觉拉紧了被角,回头望见易昀的金丝皇袍在冬日的暖阳下熠熠生辉。
易昀的目光扫过屋角,停在了未开盖的供糕盒上,又落在了易宁略显憔悴的倦容上。
“还疼么。”易昀坐在榻上,手上的玉扳指碰到了易宁的脸颊。
“你只管享乐便是了,那处是你伤的,何必猫哭耗子假慈悲。皇上应该多关心关心那些守着深宫的女子,多多临幸,不为家事着想,也要为国运着想,还是不要来翼殿的好。”易宁倔强地瞪着易昀,手指往心窝上一戳,说道:“况且真正疼的,在这。”
易昀眉毛微微皱起,说道:“宁儿,今儿年初四,我准了后宫的女子回去省亲,我不来你这,该去哪儿?”
易宁冷笑道:“哼,你不是没放常皇后走么?怎么,常家的势力你都肃清得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过了元宵,常阳宫就要成冷宫了。”
易昀面色一沉,说道:“常家早晚有今天的下场,只是常皇后的一意孤行给了常家一道催命符罢。念在夫妻情谊,朕不杀她,已经算是仁之义尽。”
易宁神色黯淡下来,问道:“是因为她那日要加害于我么。”
“活该她如此。”易昀答得相当干脆。
易宁看了易昀一眼,便没再多问,倒是易昀开口道:“这不是你最爱吃的容花糕么,怎么一口未动?要朕喂你么?”
“不劳大驾!”易宁翻身坐了起来,紧张地戒备着面前的龙虎。
靠在床头仰起脖子,脑袋偏向一边,视线从鼻尖看向易昀道:“听说你在御书房处理政务,日夜不眠不休。”
“嗯?”易昀眯起眼睛,看着易宁,“怎么,你心疼我?”
“我可不是心疼你,也不会给你送参汤。什么事,让你如此Cao劳?”
“不是跟你说了,百废待兴。”
“你在西北高筑城,广积粮,也是百废待兴?国库充了军饷,年初四的祭天都从俭了,也是百废待兴?”
易昀拂袖而起,给了易宁一个清冷孤寒的背影,答道:“乌易两国,如今势如水火,大战再所难免,须早做准备。只是敌军主帅的伤还没痊愈罢了。”
易昀转过身,冷笑道:“你想要我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易宁垂下眼睑,眼睛盯着地面,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本封装的册子,被掷在了自己身上。
“乌国下的战书,给的降和的条件里,除了割地舍金,还有送你去和亲。真是荒唐!”易宁一听,身形一滞,缓缓翻开战书,熟悉的瘦金体,依旧遒劲有力。
是完颜襄亲自写的。
易宁莞然一笑,脑海里出现那人青灯下熟悉的身形。伤得那么重,居然恢复得这么快,已经可以亲自提笔疾书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完颜襄抢走你的。这一仗,我会亲自打。”易昀的眼中波光闪动,说道:“我会亲自守住你。”
易宁偏过头去,错开了对方灼热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