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的脑袋仍旧望向窗外的方向,他闷着嗓子回我:“没有。”
我瞥了他一眼,特意拖着嗓子询问他:“那你这样我应该怎么跟你聊下去啊秋水?”
我朝他眨了下眼睛,伸手拉下了他那边的安全带:“系好安全带,注意安全。”
秋水抿了抿唇,好一会儿我听见他小声说:“嗯。”
我有些怀疑他根本没有听见我在说什么,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手小学生上课一般规规矩矩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坐姿比他站立的姿势要标准多了。
但是秋水闻言后径直把自己的脑袋撇向了窗外,好半晌才硬邦邦地回了一个“哦”字给我。
秋水又把脑袋转向了窗外。
他的紧张让我觉得好笑,我在想一个人到底是怎么才能够做到这么矛盾,他勇气可嘉的千里迢迢来找我,却在见到我之后只说了三句话,加起来大概十个字。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随后
我在我新体验的人生中再次开口询问坐在我身边的小孩:“头发长了挺多,是准备留长发了吗?”
我想这么长时间之后,我突然要开始跟一个小朋友相处,要开始改变一下我跟人相处的惯常模式,好在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烦恼,甚至觉得人生充满了新体验。
就在我以为他应该不会回话后,他突然一板一眼地告诉我:“那意思就是我不想要聊下去。”
他嘴唇微微抿起,头也不抬但是十分固执:“开门。”
我回身系好自己的安全带,发动车子后顺嘴跟秋水聊了起来:“副驾驶是最不安全的座位,下次坐车可以坐在后排。”
车子上了高架之后车速就能够提上来,六月份的天气有些燥热,我车内开了空调,秋水车窗开了一直没关,车子上了八十码后车外的风十分急促地挤进了车内,带着灰尘跟零星的灼热跟车内冰冷的空调风汇合在一起,秋水的头发被风吹得在他头上、脸上挥舞。
秋水礼貌性的回话都没有给我,径直地打开车门坐上了我的车,我身子还微微靠向副驾驶的位置,见他做上车后伸手隔空点了点他背后的书包:“书包放在后座吧。”
我瞥了他一眼:“但是坐朋友的车,或者同事的车,尤其是你工作后上司的车就不要坐后排了。”
我退回自己的身体,实在有些恶趣味地感叹起逗弄小孩真的很让人有愉悦感,我过去并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糟糕的习惯,现在知道了或许会尝试着去改正一下这样的习惯。
我保持了沉默,顺便伸手扭开了车内的电台,早间主持人在周末的早晨声音爽朗地给开车的人讲起了笑话,一句话说完两个人兀自在那笑个不停,我有些被这种笑声感染,心情不自觉地变得十分美好。在这样的早晨中觉得自己的生命中的事情无一不是美好。
好半晌,他突然出声问我:“那我坐你的车应该坐在后排还是前排?”
我伸手把电台的声音给微微关小了,确保他说话能够让人听见,好半晌他下面半句话才说出来:“没有不剪头发,只是想等等再剪。”
“……”秋水微微侧头瞥了我一眼。
秋水垂着眼睛从鼻腔内“嗯”出了一声,他伸手把自己身后背着的书包脱了下来,我伸手接过了他的书包,把书包放到了后座的座位上,再回身后往他方向凑了凑。
我好笑:“记得我原来跟你说过的聊天的时候不给人聊下去空间的话吗?”
我好笑:“不然会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你的司机。”
我人生中这样的话跟无数的人说过,并且丝毫没有任何暧昧的成分在里面,我就是十分习惯性的说些这样的话,如果此刻坐在我副驾驶的是我的助理我也会随嘴这么说上一句,是任何知道我性取向的异性朋友我也会这么说。
我忘记了他不是我那些已经有丰富的人生经验的朋友,并不会在我说完后白我一眼说我只会花言巧语。
我伸手按开自己车子的门,朝他眨了眨眼睛:“欢迎你来上棉市。”
我嗯了声。
我在我愤世嫉俗的前大半段人生中勉强找到一种能够调剂自我的心情,用以来保持自己以及周围的人都感到不被冒犯的心情愉悦。
秋水又“嗯”了一声。
“嗯……”秋水在这夸张的笑声中突然吐出一个音节。
秋水把脑袋转回来,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拖着自己的嗓子缓慢地开口回应他刺猬般的说话:“哦——”
“……”我瞥见他的嘴角撇了撇,好像十分不屑我所说的话。
“……”秋水微垂下的眼睛微微张开跟我的视线对上,我觉得他有些紧张。
秋水又“嗯”了一声。
我好笑:“你高兴坐哪就坐哪。”说完没忍住憋住自己习惯性调侃的性格,“但是你坐副驾驶的话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你知道我是个最多也只跟你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吧?”我笑着缓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