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漫不经心地听他们讲话，心里惦记着病房里的李泽言。
“可不要破相了才好。”我小声嘀咕，李泽言猛然睁开眼睛，吓得我往后一缩。
这是他第二次开口跟我道歉了。
夫妻二人面面相觑，李泽言的家教到底严格成什么样了？
我起身拿了床头的手机和外套，想着李泽言应该都看到了。拉着门把手将要出去，李泽言坐在床上跟我说：“凌可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童童妈妈让我不要责备你，童童爸爸让我不要揍你。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
“李泽言？”我轻声唤了声李泽言的名字。他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我想喝水。”李泽言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我捂着嘴笑了下，“粥行吗？”
“都行。”
送走邹境和他的妈妈，童童的父母拉着我在走廊里说了好一阵的话。他们对李泽言救下他们女儿的事情，进行郑重其事的道歉。又说李泽言之后的治疗费，由他们全额支付。
“哪只？”李泽言满头雾水，这是要做什么？
李泽言伸出右手。我左手摁着他的指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重重抽了一下他的手心。他的手指在我的左手的掌心里，本能的往内蜷缩了一下。
我伸出手指想戳他脑袋，又想起童童爸爸说李泽言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收回来手。
拐卖儿童嫌疑犯落网的消息，被各家媒体争先报道。家长在微信群里讨论着孩子上学的安全问题。信息一条接一条推送，屏幕半天都没有熄灭。
“好。”李泽言答应
“......记得。”李泽言把‘笨蛋’那两个字搁在心里吐槽。他又没有失忆，怎么会不记得呢。
李泽言垂着眼睫，没将右手从我掌心抽出，“气消了吗？”
“行。”这会儿不能挑食，也没办法挑。
李泽言哑然，不再盯着我看。
他好像做了噩梦，眼底带着浓郁的戾气。看到面前之人是我，才将那股冷冽的气息收敛起来。
中年男人偷袭踹他一脚，他来不及躲开，径直扑向了橱窗。等他反应过来，血液已经从额角留下，糊了他半只眼睛。
我打开了病房的白炽灯，去饮水机接了些凉水，又把保温杯里的热水往里兑了些。李泽言靠着垫在背后的软枕，小口小口地喝着水，余光瞥着我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我松开门把手，走回床边，“手伸出来。”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叫医生？”
“没呢。从医院出来后，在家好好洗一个月的碗，再到一个月的垃圾。听到没有？”
“也不能打，医生说他有些轻微脑震荡，得好好休息。”童童爸爸急忙补充。
童童的妈妈看出我心不在焉，结束话题，最后叮咛我不要责备李泽言。
我回头看着李泽言缠了纱布略显臃肿的脑袋，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似乎更圆润了，显得有点傻气。
我推开半扇窗户，留了一半窗帘，搬起一个凳子轻声放到李泽言床边。病房里的光源，除了窗外散进病房中的月色，只剩下床头暖色的夜灯。
夫妻二人只好作罢，点头应下。
“......成。”我扯了扯嘴角，应承下来。要是我不答应，估计会沦为千古罪人。
童童爸爸说，“没事，你想要什么就直说。我不会给你家长说的。你别害怕。”只当孩子是害怕家里人说，不敢私自要礼物。
“英雄救美，厉害呀。”我调侃他，“你可真是临危不惧，舍己为人，挺身而出。”
“还记得我是谁吗？”李泽言刚才的眼神过于可怕，我以为他这副躯体里换了一个人住。
了一阵，怯怯地说:“待会儿我姐姐来，你们能让她少说我两句吗？”
李泽言知道我是故意把手机放到床头给他看的，半天没有吭气，思考着待会儿怎么认错道歉。
“疼吗，李泽言？”我已经感受到他轻微地动作，瘪嘴说“疼就对了。”
我大胆地凑近李泽言的脸，仔细观察了下，他只剩下右边的脸没有贴纱布。
“我听邹境妈妈说你晚上没吃饭，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下楼给你买。”我不冷不淡地问他。
李泽言张口说了句“不用，”肚子却发出声响。有点丢人。
他确实有些鲁莽，那时事态紧急，他不得已才跑了过去。
李泽言耸拉着脑袋，不做挣扎，“你想怎么办？”
他犹犹豫豫，童童父母以为李泽言想要什么昂贵的礼物，不好意思说出口。没料到李泽言让他们出面帮自己求情。
李泽言陷入沉思，我站在门边继续说。
我回到病房里，李泽言还在闭目休息，睡觉的姿势换都没有换。和他同住在这间病房的老人，晚上被子女接回家住，这间病房就剩了李泽言一个人。
李泽言始终坚持，“我只有那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