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西园直望住他双眸：“所以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对方站在他侧后三步外，自嘲地笑：“呵，或许吧！”
冯西园站在凌觉身后微笑：“什么？”
“我不太懂医术上的事，也不是很明白一具身体分裂出两副人格的说法。我只是亲眼看到了，你还有孟然，你们都在这具躯壳里。很难说我会一视同仁，毕竟我同孟然相交在先，我们生死过命的时候你在沉睡。当然，其实那天晚上你溜出来了，我记得的，同我喝酒的人。”冯西园做了个举杯的手势，“一开始我以为孟然醉了，所以放下了拘束，后来我知道孟然从来不让自己喝醉。那么只可能是你。我们相识在同一天，一想到这个我就会犹豫，究竟我是中意了孟然的果决刚毅，还是中意了你的温厚随性？或者，你们合在一起，才是我的朋友凌觉吧！”
“今日，你少见地含混！”冯西园回身，眸色端素严正：“孟然呢？”
凌觉笑：“凌家当主在乎过钱？”
凌觉眸光一黯，垂下头去落寞地行到栏边。
风放肆地飞扑过来，掠起看客的发。
凌觉嘴角边扯出一抹苦笑：“会想我消失，把孟然找回来么？还是放弃了，离开我？”
情谊交换，言语绸缪，沐昀阁上又将收藏一场血雨腥
“倘若有一天，倘若，孟然长久地睡下去，只有我占据这一副身体，你，你们，阿掣还有小叶，包括琦儿，你们会怎么做？”
冯西园没搭腔，就是沉静地看着他。
客人神情玩味：“仅此而已？”
冯西园一脸促狭：“就只是有点儿？”
“今**倒顶真。”
“我怎么知道？所以我问你啊！”凌觉有些沮丧，“对我，你们会怎么样？”
“做什么？”
“孟然会等着睿赂来请示可不可以走开，他不会主动让孩子脱离自己的视线。”
“不一样的。他笑起来，不似你这般轻巧。”
“说仔细些，你指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
俄而，沐昀阁主稳稳的声音落进凌觉耳中。
冯西园依旧背影相对：“你忘了？孟然不爱笑的。”
“嗯——”冯西园故作斟酌，“倒也是！”
冯西园端详他许久，终于决定走上前去，抬手按了按他肩头：“无论如何，你都是凌觉，是凌家当主。”
冯西园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朋友，安慰或者辩解，一时都说不出口。
“是嘛？”客人幽幽地叹了声，“是吧！”
客人眨眨眼，顽皮笑道：“我不是？”
如此，冯西园方是依足，由得叫琦儿的男孩儿牵了栖蝶小手，又唤上同来的小伙伴，三人成行，蹦蹦跳跳游戏去了。
冯西园笑了：“也就是说，不管以后你们哪一个消失，我都会遗憾。而留下的那一个，也永远都是我的朋友！”
“真有意思！”来人的视线也似追着冯西园的目光而去，“明明是一副皮囊，你也好，阿掣或者小叶，你们却总一眼就将我们分辨出来。为什么？”
似自问又自答，来人眼底倏而涌上许多情绪，满满的，一时理不清。
凌觉默默地望着冯西园好久，仿佛在鉴赏一幅名家笔墨。
最终，客人无奈地耸耸肩，抱臂靠在门扇上：“你知道他的，讨厌我碰女人。”
冯西园不急着回答，直去到凌觉身边并肩站下，偏头看着他侧颜。
“你这样说，那就是了。”
目送孩子们背影远去，冯西园一脸的笑意蓦地敛了敛，并不多客套，兀自率先迈步进了阁里。客人也默不作声，摆摆手驱散随众，独自一个人跟了进去。
冯西园面色略微沉了沉，低声问道：“又要见血了？”
“西园。”
冯西园很诚实：“我不知道。我只确定你是凌觉。”
冯西园跨出室外上了檐廊，极目远眺，一城的繁华古意眼底尽收。
凌觉尴尬地别过脸去：“不要逼我说肉麻的话！别忘了我和孟然的记忆是想通的，小心他跑出来杀你灭口。”
终于他放弃揣度，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好吧，不得不说，你的态度让我很高兴！甚至有点儿感动。”
凌觉还有些执拗：“也就是说？”
“说清楚，哪个凌觉？我还是孟然？你们一直把我们区分开的，不是吗？”
“他才不会咧！”冯西园已自屋内矮几上取了斟好的酒盏，递过一杯在凌觉手里，“我欠他的本金还没还清呢！”
冯西园垂下睑，片刻后还转过身，望向阁外。
凌觉歪过头：“所以呢？”
前后上楼，过一个转角便屏退去侍奉的人，直上去了顶层的明室。
“嗯？”
“却并非不笑。”
凌觉不自觉高声，说完后自己先怔了怔，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