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好了吗？”
亏得卫队追得急，不等马住蹄赶紧麻利儿蹦下
“可……”
凌觉的存在一直是股强大的压力，他甚至不用说一句话，只是站在堂上，就足以叫每个视他如眼中钉的人战栗。无论府中的人有多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怕他，恐惧在七年里一丝一毫没有消减，反而与日俱增。
“那好，你跟我同骑。马车太慢了，我们得尽快赶到据点休整。”
凌觉背脊挺了挺，眉宇间顷刻恢复成那个杀伐决断的少主。
冉掣知道他说的并无虚夸。
冉掣则终于放弃劝说，惴惴又忡忡地去调令队伍。
冉掣何尝不明白凌觉的筹谋打算？但望着那人拄剑假寐，便无论如何不忍心去提醒他上路的时刻。
芣苢虽感讶异，却也不敢违逆。
最后一次的饮马歇脚，此去三十里便是凌家设在江北的别庄，也是这一路上最大最安全的据点。那里会有足够的食物和草料，有完备的守卫，还有医术值得信任的郎中。过了此界，便进入了凌家的势力范围，江南的势力轻易不会再越界追击。而一旦入了中原，单凭凌觉个人的声名，便难有人敢动他。
庄园里自是一早得了传令，晓得少主将至，此刻佣人们忙着厢房扫除，门前仅几个牵马的小厮并庄园管事接候。都是叫总宅出钱养着的闲人，一年忙碌不上几个月，溜须拍马就会，江湖大阵仗真没见识过几回，看自家少主坠马，一个个不想着过来搀扶，先如临大敌般扑通通跪倒一片。气得冉掣满口蹦脏字儿，从他们亲娘老子问候至大罗神仙。
“少主！”芣苢赶到近旁，一边帮忙搀扶好凌觉，另手绢帕递在他唇边。白色染了腥红，很是刺目。
侍从牵过凌觉的马来，他利落跨了上去，坐稳后探身，直接将芣苢抱到身前。
只是凌觉到了后却不下马，冉掣跳下马甩缰气哼哼过来，原打算抱怨几句，走进方看清，凌觉哪儿是坐着？分明整个人全靠芣苢瘦小的肩头支撑，才不至于一头栽下马来。那人却不知何时已晕厥过去，没了意识。
他不禁看向一旁的芣苢，恰巧，女子也正望过来。
当然，这里自己地位最高权力最大，换言之，在凌觉跟前他最亲最有面子。
顾不得腚上肉疼，冉掣扶住凌觉肩头扯着嗓子喊：“不长眼的蠢材，人都死哪儿去啦？”
不待芣苢调整坐姿，凌觉忽附耳过去说了什么。
冉掣两手微颤：“这叫没事？不能再跑了，孟然，你要没命的！”
问过后也不听人如何说，起身提剑就走。
“留在这里一样没命啊！”凌觉接过绢帕抹了抹嘴上的血痕，“我们每天暴露在敌人的耳目之下，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扑上来咬我们一口。山塘的牺牲不能再来一次。我也不能保证，再被咬上一口自己还能不能幸存。这不是赌博啊，阿掣！没有大或者小，我别无选择。”
这也是凌觉不惜命一意赶路的原因。
饶是身形魁健，不防备下被这样硬生生撞过来，又不敢运劲相抗，冉掣竟笨拙地抱紧跌落的两人一道往后跌撞出去，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冉掣着急拦他：“不是，我想说……”话没说完，却见面前的凌觉身形狠狠晃了下，眸光一暗，直挺挺扑倒过来。
冉掣赶忙伸手去接，芣苢早承受不住男子体重，松手的同时自己也跟着被往下带，终于双双跌在冉掣身上。
为这一声哀鸣惊醒了般，凌觉竟从短暂的晕厥中回过口气来，睁眼扫过二人脸上神情，手在冉掣肩头搭了把，还自站稳。
警醒的人立即睁开眼来，抬头问：“走了？”
女子尚自惊诧，不提防马已扬踢，领头冲上了回家的路。
芣苢不明所以，老实地点点头：“好多了。”
就是胜了！”
“传令，上马，我们走！”
这一趟，凌觉的马跑得比前几日更疯，冉掣不得不在后头用劲抽马鞭子才勉强跟进。至于随行的其他人，则远远落在后头起码三十丈远。三十里的路途，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达了。
随后女子指了指身后的马车，冉掣会意。若能劝得凌觉骑马乘车，总算比这样没了命的奔马来得轻松，他也可稍微歇一歇。
凌觉完全不再理会冉掣，转头问了芣苢一个两不相干的问题。
冉掣忙托了把，低头看，凌觉聊无生气地垂着头，唇齿间浓血一线溢出来，似雨天檐角垂下的水注，不停滴落。
冉掣清了清喉咙，硬着头皮走过来唤凌觉。
“呃，孟然！”
“可以骑马么？”
二人不言自明，彼此一样的矛盾。
即便如此，如今的凌觉看起来则全然感觉不到威慑力，他站着也直如一株即将倒下的枯木，显得心力交瘁。
所以只能他去说。
“无妨。”
侧骑？这未免——
“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