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上的放学时间,夏天把白天的时间拖得漫长,六点也和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劲头足以媲美。茶色的车窗玻璃给路上的小孩子加了一份不甚清晰的滤镜——背着各种各样的小书包,拎着或大或小的玩具——芭比娃娃,冰淇淋,甚至还有充气的玩具宝剑。脸上透露着大同小异的笑容,有些沉稳些的,只是抱着礼物安安静静地在路上走。有些压抑不住雀跃兴奋,一手抓着家长的手臂摇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蹦蹦跳跳了一路。
小孩子大多无忧无虑,像他们一样,最担心的可能只有成绩不能满足家长的期许,又或者是零花钱够不着校门口小卖部每天变着花样的小玩意儿……
然而儿童节,天大地大,都比不上他们最大。
在费渡过去的二十多年人生里,儿童节这三个字似乎没什么可以跟他沾边的机会。费承宇还是个四肢健全的活人的时候,这种在他看来近乎可笑又无聊的节日,自然没有庆祝的必要。等到长到少年青年,乃至成年——和“儿童”这两个汉字更加是遥不可及。尽管就算他去庆祝也没什么人能说他什么——退一万步考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多了一些背后的无聊议论,甚至还到不了他耳朵里,就该在半路被吹散了。
然而不管是“那时候”的费渡,还是“这时候”的费渡,都似乎和儿童节不甚明显地划清了界限——这个社会似乎无时无刻地在宣布,成年人就是成年人,就算心理年龄是个小孩子,也不能做小孩子的事情——特殊情况除外。
费渡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骆闻舟那个需要高超车技选手才能上阵的停车位,沿着每日都走的路线上楼回家打开门——食物的香气从还没有完全打开的门缝扑面而来,生理性的饥饿感被猝不及防调动了起来。费渡挂好外套,往餐桌上只扫一眼就发现了今天似乎加了餐——平时基本都是两个人的食量的饭菜,浪费食物也不是骆闻舟的作风,虽然有冰箱,倒也不是有经常吃隔夜饭菜的习惯,今天居然有三个人的量,昨天也没听说今天还有什么人要在这个下班的时间点来做客……
骆闻舟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厨房探出身来,把沾了水的手在围裙上随意擦了擦,把还没反应过来这葫芦里卖什么药的人的手腕一把拉过,带到睡房门口。还没有机会对自家中国队长是不是准备来点“饭前甜点”提出邀请,骆闻舟把藏在门后的氢气球一把拽了出来,把手上的细线沿着费渡的食指绕了两圈。费渡抬头看了看上面憨态可掬的小熊维尼,还没来得及开口揶揄两句这种接地气到有些低龄的审美,视线往下挪到骆闻舟脸上,停留着那个夹带着两分认真神色的笑意上,就没有再移开。
“大儿童,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