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承宇死的时候,燕城十分轰动。
等骆闻舟和陶然他们赶到费府的时候,仵作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工序,等骆闻舟他们再勘察完毕,就把费承宇的遗体移走。
白布一盖,谁也看不出来此人生前到底是风光还是落魄,到头来只剩下一具冷冰冰的血rou——大抵凡人也总都是这样。
骆闻舟以前也到过费府,但是也仅仅是作为客人的身份踏入这个地方。
费承宇死在自己房内,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尸体当然不会说话,也不能指望跟谁说得出一声半句凶手的名字。房间里陈设十分寻常,只是普通大户人家的装潢,没什么可以深究之处。现场也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就像只是一场令人遗憾的英年早逝。
骆闻舟看了看一直十分配合他们问询的费渡,既没有了当年母亲离世时的执拗,却又和当年同样,没有慌乱和不安。
好像一切不过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虽然宅子里的男主人突然离世应当肃穆以对,但是府上的仆人迎来送往,也总有人管不住嘴,一些流言蜚语也自然传了开去。有的说小费公子居然连亲生父亲去世也不落泪悲伤,不配为人子。也有人说这般冷血无情,说不定是因为平日花天酒地不够,早就想篡了父亲的位置担任家主,这样才更好遂了他的愿为所欲为,指不定费承宇去世并不是偶然,只是官府无能,查不出来是费渡下的毒手,如此云云,不足而论。
费渡年纪轻,陶然当时总担心他会不会被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影响心情,总是隔三差五地去看看他。人言可畏四个字谁都会写,放在口头上宽劝别人自然也是举手之劳,唯有处在漩涡中心的主角才能体会到切肤之痛。然而费渡却好像对此一无所觉——谣言如风,无孔不入,甚至传到和最初的原意相距甚远。骆闻舟在旁观察,见好几回陶然和他说话的时候,确实是一种不太放在心上的状态,才确信这个年纪轻轻的家主,确实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哪怕被泼污水的是自己,好像也并无所谓。
但骆闻舟心里还是隐隐约约有点希望这个人稍微有点介怀。
这只是一个十分奇怪的苗头,像是自然而然就冒出来的想法,说不上是出于什么缘由,摇摇曳曳地滋生出来,像下一秒就能被轻而易举地掐灭在心里。
或许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行为和思想似乎和这个年纪有些微妙的格格不入,也或者只是因为那么一点说不上的小关心。骆闻舟乱糟糟地把这种毫无原因的念头赶了出去,简单粗暴地归结于费渡这个小兔崽子一天到晚让陶然也担心个不停,实在是十分欠揍。要不是以大欺小不太符合他的风格,早就把人揍了一顿再说。
骆闻舟从卷宗里抬起头,把莫名泛起的回忆重新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