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四十分钟,午饭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叶寄哲沮丧地用手肘杵着桌子,默默地想:再不去吃饭就没时间了。
但是他脑海里却一直在不停地浮现章远峤的态度和他自己的态度。他不为自己的张狂无礼感到抱歉了,但他意识到自己仍对章远峤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他期待自己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存在,期待章远峤那样奕奕光芒地人出现在这个小地方,\t牵起他的手,说专门为他而来——或者,就算这些都没有,他就只希望章远峤对他态度好一些,不要总是皱着眉不耐烦地对他讲话,好像……
他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章远峤面前。
叶寄哲又想到了高中时候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前桌是个虽然不喜欢学习但是却很聪明的alpha,所以叶寄哲有问题总要麻烦他。
在某一个普通的课间 ,在那个同学给叶寄哲讲题的时候,章远峤拉着程颐的手从外面走回来,抬起眼皮瞥了他俩一眼。叶寄哲有一瞬间的恍惚,他无法确定那轻飘飘的一眼是否真的存在。
但是章远峤的一声冷哼证实了那一眼,他说:“这也值得讲……”
叶寄哲至今记得那时他的语气,并不是反问句才可以表达嘲讽和质疑,陈述句有更大的力量。
那个不值得讲的题,叶寄哲最后也没能独立解答。
所以我为什么这么普通?
叶寄哲在意识到自己是个普通人之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这个世界可真是太不公平了,好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物理不好的化学好,化学不好的语文好,似乎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不论做什么,都只能依靠自己的勤奋,拼尽全力换来的却不过一个不至于太难看的退场。
叶寄哲强压住心头的苦涩,用力闭了闭眼睛,才从这种自毁似的自怨自艾中解脱出来。
都过去了,迷茫和痛苦都已经过去了,这不是你的错,叶寄哲想:平庸无罪。
不管在别人的心里,他有没有存在的意义,但只要他觉得自己应该存在,就不能有任何人有权去否定他的存在。
“行了,”章远峤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炸响,“我已经跟你们人事说过了,周六我去你家接你,五点。”
叶寄哲的所有心理建设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章远峤做起来都是轻而易举,但是对他,却总是难于上青天。
就连他自己的工作都是。
但这一刻,章远峤不苟言笑的脸上却出现了笑容,他自己也不去遮掩的笑容,“怎么了,太开心了?”他的语气是不加掩饰的温柔,他的眼睛是不加掩饰的明亮,晃得叶寄哲无法直视。
他没有说话,从章远峤身旁侧身过去,垂着头,却用力扬着眼睛,不能哭,他想,太丢脸了,所以更不能哭。
这样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了满面。
还好章远峤没有看到, 他只看到叶寄哲白皙的一段脖颈仍旧那样,落寞的弯着,好像……很脆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