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听了向宇的话,便对那人格外留心。早上六点钟起床,在集合点名时,我用余光打量向宇家的那个下人,只见他有鼓起的颧骨,额头又是扁的,两只鱼泡眼下挂着大眼袋,显得Jing神不太好的样子。
向宇并未对我说起这个人的详情,而从这人面向看来,我竟猜不出他原来在向家谋的是什么差事。
在甲板底下做粗活的人,不需要几天就能彻底改变Jing神面貌,比如连向宇那样的人,在鱼堆里待久了,也变成个毫无感情的刮鱼鳞机器,浑身鱼腥味熏得别人简直要绕道走。
我自己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两周的功夫,手已经起了一层层的茧子。
同事们也都黯淡下去,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中渐渐模糊了面目。简言之,如果想要选个地方藏匿,那么在这里打黑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点名结束,我们又照例回到后厨Cao作间,趁着向宇不注意,我故意绕到那个叫jack的男人旁边去。他鼓鼓的眼睛让我想起某种满是獠牙的深海鱼。
该找个什么法子套点话呢,我想。
不巧jack的视线恰巧扫过来,和我目光对上。
他的目光和其他人差不多,都是高强度劳动后所特有的淡淡的麻木,仿佛穿透我在看向远处一般的,极其虚无。
我料想他并没注意到我的窥伺,于是自然地直视他,继而冲他走好地笑了笑。
他马上转过头去,手起刀落,把鱼头剁得血rou横飞。
并且这一上午都没再往我这边看一眼。
中午打饭时,我听几个同事闲聊谈及这人,共同的说法是Yin沉,话少,不知道成天在想什么。
向宇对我的地下活动毫不知情,他似乎自己沉浸在一种修行的氛围,仿佛刮鱼鳞是一种参禅的苦行。
我瘪瘪嘴,决定单独行动。
看向宇的态度,这个人很可能与让向家直接倒下来的泄密案有重大关系,向宇固然把持得住,要按耐不动,但我于这个人面生,过于还有一丁半点转机。
我打定主意,翻了个身,在六人一间的大通铺中,在满室毫无顾忌的呼噜声和男性特有的腥臭汗味中,也闭眼睡去。
得想个办法让那家伙主动来找我,才不会打草惊蛇。
我直到睡着前都还在盘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