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许临走过来,语气随意而沉稳地对家属说道:“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不要浪费时间了。”
急诊医生在抢救室外跟家属交待马上手术之事,家属哭哭啼啼,六神无主,医生说什么都在点头称是,末尾交待得差不多时,忽然抬头询问:“医生,手术是不是一定能成功啊?”
急诊医生有些不耐,“让你签手术同意书就表示手术一定是有风险的,手术对于医生和病人来说都是挑战,你怎么能让医生跟你下保证呢?…”
俞晨心头一梗,无奈牵着顺顺准备跟上车,急救人员冷冷说道:“狗不能上车,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顺顺暴跳如雷,嘶吼着狠狠咬了男人的手背,接着又开始撕扯他的裤子,男人栽倒在地,双手痉挛抽搐,啤酒不断从他嘴里溢出,晕厥过去。
许临看了一眼赵佳有些躲闪的眼神,两道剑眉收紧,“你这都来多久了,怎么还什么手术都没碰过?”
……..
许临和吴韩站在水管前用刷子细致地搓着手。
“这个有很多手术风险,您先去办公室签一下手术同意书,心外的医生会跟你们细说。”
赵佳在刚才的时间里已经翻过病人的病历,大致了解了病情,对家属说明各种手术风险,家属不禁问道:“刚才的医生不是说手术一定能成功吗?”
许临答得漫不经心:“嗯。”
吴韩低声问道:“我听赵佳说,你又对家属作保证了。”
些害怕,不过顺顺此时此刻瞌睡劲似乎过去了,中气十足地汪汪叫唤,她犹豫片刻,还是牵着狗冲进雨中。
“你们保证手术成功,我就签字。”家属是病人的新婚妻子,年纪看似只有二十三四,眼睛已经哭得红肿。
担心地一步步上前,蹲**,伸手拍了拍男人粗糙的脸。
俞晨不断回想急救方法,喝令顺顺趴在男人脚边,把男人的双脚抬至金毛的背上,把男人脑袋放正,在男人身边跪下,左手手掌根部紧放在按压部位,右手手掌放在左手手背上,两手平行重叠且手指交叉互握抬起,双肩和手背呈九十度,一按一放,为男人做心胸按压。
叫了急救,她凑近男人,一闻是酒精的味道,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用手机照了照男人的脸,发现脸色泛青,翻他身上的衣服口袋看看有没有随身携带的药物,空空如也。
“你结婚了吗?生小孩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恭喜你。”许临专注于搓手,语气依旧平淡。
按照就近原则,急救车把男人送往了民航医院。
“那位许医生是为了尽快让你签同意书才这样说的。世界上的所有医生做手术都不可能达到“一定成功”这四个字。”赵佳对家属说道。
急诊医生连忙把赵佳叫过来,吩咐他到隔壁的休息室对家属交待手术风险,让家属赶紧把手术同意书签了。
急救人员无奈只能放行。
“那我要先把狗送回家再去医院。”
赵佳支吾着点点头,“心穿做过两次,修瓣还没碰过。”
“喂,我说,现在病人一闹医院就得赔钱,科室和医院四六开,你再多吃几桩官司,我带一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去!” 吴韩半认真半调侃,心里恨不得对眼前这个装逼犯踹上两脚。
“我爸妈不都得我养啊,还有我养的那只博美…现在狗粮可越来越贵了。”吴韩知道跟许临对话是件费力的事。
赵佳面露不忿,心想碰不到手术哪里是自己的过错。
…….
男人被抬上急救车,急救人员让俞晨也要去医院,俞晨急了,称自己明明只是路人,急救人员看了看她身边的顺顺,又看了看男人被咬伤的手背和破掉的裤腿,责问道:“你的狗咬了人,还说没责任?”
规培生赵佳赶到抢救室,许临正在对病人下医嘱,情况危急,需要立刻做急诊手术。
按了七八分钟,俞晨满头大汗,眼见男人的嘴里持续冒出液体,知道气道堵塞的风险,又没有勇气为他做人工呼吸,无助地再次掉泪,焦急之下凑过去正准备对着这张陌生的、正往外溢啤酒泡的嘴吹气,急救车的呜鸣声拯救了她。
“不出问题就不会有官司,只是一个修瓣而已,这种难度的手术连你都可以说‘一定’吧。”
许临走到诊台前,拿起电话开始联系心外的器具护士安排手术室,“三十分钟后进台,主刀许临,一助吴韩,二助赵佳,麻醉吴春华,你通知一下其他人。”
许临问赵佳:“心包穿刺和主动脉瓣修复都碰过吗?”
家属黯淡的眼神瞬间有了光。
“我劝你不要再用“一定”两个字,你是嫌这几年咱们医院的官司打得少了是吧?”
什么情况呀…俞晨叫苦不迭,拿出手机,打电话给120。
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忽然起身一把将俞晨抱住,俞晨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听见了他的啜泣。
天边终于有了鱼肚白,漫长的夜终于过去。